住了她的手。
锥生零觉得,即便此时的精致再震人心魄,但眼前的少女却依旧美的足以喧宾夺主。
此时,她就是云彩,她就是旭日,她就是盛景——
她是终其一生都在喑哑的黑暗中的苟延残喘的少年唯一触手可及的光。
那么温暖,宛如日光一样出现,漫无边际,照亮天地,却始终不似那耀眼的无法触碰的旭日那般烫灼,使人可望不可即。
锥生零蓦地想起了整个锥生家都被屠尽时,自己这些年来独自一人在堕落与否中苦苦挣扎着——怎样都好,他都不曾想过开口求救,也更加不曾想过会有人来拯救他。
或许曾经年少时,他还存在着几分幻想,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微弱的奢望早已被岁月碾压的破败不堪。
但是,眼前少女的出现是个意外。
她与优姬截然不同。
在看到他双目猩红显露吸血鬼本性的时候,优姬是张开手臂、毫无设防地站在他面前,以一种自我牺牲的怜悯对他道:“零,忍不住的话,就吸我的血吧。”
被那种纵容和血液的味道所吸引,锥生零最终还是吸食了优姬的鲜血。
可待他回过神来后,却有成倍的痛苦压在他的心上。
优姬以为让他吸食她的鲜血是为了他好,却不想,让他一个最是痛恨吸血鬼的吸血鬼猎人以这种堕落的形式活下去简直与杀死他无异。
然而,现在,却有人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如果你不想吸血的话,那就拒绝,请加油。”
她还说,“我相信你。”
猛然间,锥生零就像是从深渊被赦入天堂,整个世界都是刺目的光,温暖的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爆发出一切的情绪。
他咬住自己的牙关,强忍住自己通红的眼圈,竭力不让自己荏弱得像个小孩子。
看着他的表情,折鸢只是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将手掌温柔地盖在了他的双目上。
“现在,谁都不会看到了。”恍惚之中,锥生零像是听见了折鸢这么说。
可最终,他还是强作镇定。
他只是佯做若无其事,而后就放任自己沉溺在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中,陷入了昏迷。
折鸢也没有立刻起身,仍是坐在地上,让锥生零枕在自己的腿上,手掌却慢慢地抚过,抚平了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总是皱起的眉心。
接着,她轻声念道:“若是这梦使你痛苦,那就把这梦给貘吧。”
随着她的声音,一圈浅浅的黑色光芒便从少年的身上溢出,转而整齐地排列成一条细长的带子,向着天际被牵引而去。
而那里,是食梦貘居住的地方,他们会吃掉一切的噩梦。
茉莉笑嘻嘻地在折鸢的肩膀上跳来跳去,说道:“让小貘把噩梦都吃掉,这样大家都会开开心心的了!”
折鸢听到妖精如孩子般稚|嫩又天真的话语,正欲笑着点点她的头,却见她突然顿住了笑容,歪着头,脸上露出了纠结与茫然相织的神色:“这种感觉——好奇怪。”
折鸢担心她出事,忙问道:“怎么了?”
然而茉莉却没有说话,只是扇动着翅膀飞离了折鸢的肩膀,转而向着尽头的阴影深处飞去。
折鸢正准备一个公主抱抱住锥生零,却见灯光所不能照见的阴影中,一只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从黑暗中慢慢地伸了出来,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即便是如此阴晦的地方也显出了一种格格不入的优雅。
茉莉停在了对方的手指上。
娇小的妖精仰起脸,看着面前眸色忧郁又深邃的少年,有些不解地问道:“呐,大哥哥,为什么茉莉从你那里感觉到了很痛苦很黑暗,却又很柔和的情绪?”
这种感觉,茉莉只在凶宅里感觉到过。
那里的每一个妖或灵,都很痛苦,也很黑暗,但是却有一处格外柔和的地方,明亮又璀璨,将他们身上的暴虐与嗜杀紧紧地束缚住。
茉莉问过玛丽。
对方于是笑眯眯地回答她道:“你觉得很柔和的地方叫做心哦。”
金发的洋娃娃用手指指着自己塑料制成的躯体,“虽然玛丽并没有心,但是,玛丽有鸢酱哦。”
茉莉似懂非懂,她看着面前的眼眸暗红的少年,歪了歪头,又继续问道,“大哥哥也和玛丽一样,因为心里有折鸢酱,所以心情才会这么复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