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瓣印上他的侧脸,轻轻一吻,随即吐出了无比残忍的言语,“我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赤司征臣终是绷不住眼中的泪水,想要用力地抱住妻子。
然而下一秒,就在他的手臂想要环过怀里的妻子时,那轻轻笑着的女人却骤然化成了飞花。
他的手掌只迅速地穿过了风,握住了一掌的花瓣,一把抱空,然后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瞳眸猛地一缩,那与赤司征十郎格外相似的赤色眼眸此时却只剩下了满满的茫然和不可置信。
那种近乎迟钝的痛苦让他沉默了许久,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去抓面前被风吹开的花瓣。
“求你,诗织。”
那因为无法置信而有着短暂凝固的眼泪在此刻全数夺目而下。
“你说过你是我的……”
他近乎绝望地捧起落在地上的花瓣,“求你了——”
痛哭出声,“别走!”
别再留下我一个——
这个在商场因冷漠和不近人情而名起的男人就这么跪倒在地上,抱着如风烟一样散开的妻子,颓败地痛哭流涕。
赤司征臣这一辈子,生而优渥,从未失败过,也从未如此竭力地争取过。
只单单失去妻子的这两次,他却都输的一塌涂地、撕心裂肺,并且——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赤司沉默了许久,终是松开了折鸢的手,走了过去,取代了母亲的位置,抱住了他。
直到把这个男人抱入怀中时,赤司征十郎方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父亲有多单薄,那些夜以继日的工作早就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
“爸爸。”他这么叫他,而后心口蓦地一松。
赤司征臣抬起头,入目的却是赤司征十郎柔和的轮廓,一时颇有些怔愣。
许久,他的唇瓣才轻颤着念出了他的名字:“……征十郎。”
直到这一刻,赤司征十郎才终于承认自己错了。
少年褪去眼中的金色,一双如红玫瑰一般的赤色眼眸静静地笑着。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爸爸。”
倏地,男人的眼泪狼狈地落下。
赤司征臣捂着脸,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眼泪,却还是失败了,只好别过脸去,不让赤司征十郎看到自己失态的一面。
赤司征十郎纵容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他转过头,看向遥遥地站着的折鸢,赤色的眸子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半晌,他才对着折鸢,在唇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秀敛而温柔。
折鸢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她知道自己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温柔少年已经回来了。
折鸢有些愉悦,但隐隐的,却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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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鸢与赤司从各自的意识中醒来时,窗外的天色仍是未亮。
赤司征臣依旧沉沉地睡着。
男人睡觉时的习惯很好,既不打呼噜,也不说梦话。
他就那么静静地睡着,只是从眼角两旁蜿蜒下了两道深深的泪痕。
赤司征十郎站在他身边看了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替他揩去了眼泪,便与折鸢离开了。
经历了这一晚上的事,他们都有些睡不着,干脆便从厨房里取来了点心和茶水,坐在濡缘坐等天亮。
赤司为折鸢泡了杯绿茶。
身为赤司家的继承人,他的功课中自然也涉及到了茶艺。
折鸢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艺着实比不上人家。
她接过了赤司泡好的绿茶,却没有喝。
她在等他说话,可她捧着茶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赤司的声音,不免有些茫然地抬头。
赤司对上了她的眼神。
他先是已然洞悉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折鸢这才回想起来赤司已经变回了最开始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而这个赤司温柔又体贴,从来都是无比的善解人意,全然不像另一个他,霸道而专横,让人毫无隐私感。
可,不知道为什么,折鸢心中却没有太大的喜悦感。
她也说不出自己的想法,只能低下头沉默地呷了一口茶水。
见此,赤司眸色微微一深。
“我没想到她竟然有些在意你。”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失策了。”
另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怎么,你很羡慕吗?”
“我会羡慕你?”赤司在心中笑而不语。
而后,他的面上却隐隐透露出了几分颤抖的哀意。
折鸢看到了,忍不住蹙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赤司摇了摇头,看着前方愣愣地发着呆。
在折鸢再次出声询问后,他才微微低下头,用额发掩住了自己的眼神,抿着唇角,叹息道,“我只是——在想父亲和母亲。”
闻言,折鸢立刻噤了声。
有些痛处,并不是她所能触碰的。
赤司垂着眼睫,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弧度,“一直到最后,母亲最爱的也是父亲啊。”
他轻轻的感叹着,“她把最后的美丽和亲吻都留给了他,却什么也没留给我。”
这确实也是他想说的。
他的母亲,最爱的还是父亲,其次才是他。
折鸢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摸了摸他的头。
却不想,赤司却握住了她的手。
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折鸢,可以抱抱我吗?”
少年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让折鸢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只能张开手臂抱了抱他。
在这个温柔的怀抱中,少年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
脑海中有人咬牙切齿道,“卑鄙!”
赤司置若罔闻,面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哀切了起来。
他回抱住怀里的少女,轻声道:“折鸢,你可以亲我一下吗?”赤司低着声音,喉咙微微沙哑,每个字眼都像是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疲惫,“一下就好。”
顿了顿,不等折鸢开口拒绝,他便又补上了一句,“求你了。”满是狼狈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