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瞪的大大的,定定地看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整个人惊惧的甚至都有些恍惚。
六道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眉宇锁得紧紧地。
那是一个四肢着地的女人,手与脚都不正常地扭曲着,脸色苍白的毫无人色,喉咙里发着常人所无法发出的毛骨悚然的类似机械钟停走的声音。
小姑娘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手脚冰凉,泪水无助地从她的脸上淌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显然已经是怕到了极致。
而她的哭声早已哑然,仿佛被深深的恐惧给扼住了喉咙,完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个女人的头咔哒一声,转过了九十度,卡在了一个格外诡谲的姿势。
她无机质的空洞瞳眸死死地盯住了哑着声音哭泣的小姑娘,嘴巴张了几下,四肢诡异地向他们停停缓缓地走来。每一步都带着绝望的味道,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恐惧感。
那股森森的凉气与恶意,即便他并不身处于小姑娘的回忆中的任何一个角色,也仿佛身临其境,浑身上下都被这种令人不快的感觉所充斥着。
六道骸蹙着眉,一甩手,三叉戟便握在了手中。
他红色的右眼中就变出了数字一,挡在了小姑娘的面前,召唤出地狱道。
冲天的火柱从他的面前骤然蹿起,火舌轻舔,带着喧嚣的攻击力。
然而,那个女人完全穿过了他的攻击和身体走向了他身后的小姑娘,就仿佛他对身后的这个小姑娘所有一切的保护都变成了虚张声势的高调,毫无用处。
一种无法触碰的无能为力感油然而生,让六道骸忍不住用力捏紧了手中的三叉戟。
在这一刻,他深深地认识到了一点,那是她的过去——而他无从参与。
他身后的小姑娘仍是傻傻地站着,连哭声都绝望地断断续续。
女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喉咙里发出令人寒毛倒立的声音,抬手掐上她的脖子。
小姑娘哽咽着,不自觉地低喃着:“爸爸,妈妈……”
突然地,那个女人的动作顿住了。
察觉到她掐着自己脖颈的力道松懈了几分,小姑娘嚎啕大哭了起来:“妈妈,妈妈!”
她不住地叫着妈妈,大声地嚎哭着,蔚蓝色的眼眸中被泪水充盈着泛起了这样浅浅的光。
远远看去,竟有一丝模糊且遥不可及的,像是错觉一样的温柔……
女人的双手软了下来。
在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诡异声响中,她的喉咙里终于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我的……孩子。”沙哑的,像是纸板刮擦在喉咙上的声音一般,仿佛数年未曾开口的人再一次说话的声音。
“我的,孩子……”腥红的眼泪从女人的眼眶中夺目而下,她用力地抱紧了面前不住发抖的小姑娘。
六道骸蹙着眉,手中的三叉戟紧了又松,而后又握紧,细细地端详着女人的动作和神情,终于还是又松开了。
小姑娘最后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下来。
整个宅子只有她一个人类,其余的虽然只有寥寥几只怨灵,但每只怨灵的身上都揣着滔天的怨恨,对小姑娘带着明显的恶意。
只有最开始那个想要杀死折鸢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她一反常态,对小姑娘温柔的不可思议,仿佛她真的就是她的母亲一般。
她替她准备干净的被褥,为她做人类的饭菜,还为她梳头发。
女人把她留下后就恢复了正常女性的模样,温柔贤淑,完全的家庭主妇的样子,可小姑娘却仍是心有余悸,只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连一双眼睛也不肯露出来。
她的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像团子,六道骸忍不住戳了两下。
他脑补了一下手感,觉得应该不错。
小姑娘并没有当太久的团子,她虽然害怕的浑身发颤,但却还是提起勇气跑出了宅子。
女人并没有拦下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逃开的背影,眼神忧郁。
小姑娘最后也没成功离开这里。
她迷路在了这个广袤的森林中,委屈又害怕,揉着眼睛小声地哭着,然后被风声和飞鸟引回了那栋宅子。
逃不开,她只好在这里住了下来。
居住着怨灵的凶宅,它的四周也聚集着各种的妖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相性的问题,小姑娘总是被那些妖怪欺负的眼泪汪汪的。
但这种欺负又和孤儿院时的并不完全相同,反而更像是引起她注意的一种手段,幼稚得有些让人讨厌。
“每次都这么做,还真是怎么都不会觉得厌烦。”六道骸半蹲在小折鸢的面前,看着她被撒了满头的树枝,想替她理一理,却只能虚虚地穿过了她柔软的发丝。
小姑娘又一次地被路边的梧桐花的树灵欺负哭了。
然而这一次,抽抽噎噎的小姑娘却不再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掉眼泪了——她遇到了一个背着弓箭的小少年。
黑发黑眸的小少年,面容清隽秀美,举手间都带着淡淡的风雅。
他轻轻地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脑袋:“真逊。看我的。”
他这么说着,抽起身后的弓箭,便对着树间嬉笑的小树灵一箭射|了过去。
树灵顿时惊慌失措地散去了自己的身形。
“打回去就好了,就不会被欺负了。”少年将弓箭又背回身,对着她笑了笑,清风朗月般的笑容,只让小姑娘看得有些出神。
“我叫的场静司,你叫什么?”他这么问她。
小姑娘态度糯糯的,半晌,才低着头轻声告诉他:“折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