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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七月末,医无虑山脚下,两支大军已对峙了整整两个月。其间阎柔曾发动两次试探性进攻,均无法击破田豫所驻守之扶黎营,而此时乐浪一千余兵马、东莱一千五百步军,均已抵达,双方在兵力上再度持平,辽东军略占优势,士气大振。
田豫近来心情大好,不光是主公的飞鹰传书到了,更重要的是,虎牙中狼将、领辽北太守乐进,回来了。
乐进可不是只带几十个随从回来,而是带了一支上千人的蛮人大军。这些蛮人包括强悍的肃慎人、灵敏的夫余人、善射的邑娄人,以及从极北之地掳掠的凶暴野人(通古斯人)。
这些野蛮人只服从他们的酋长,而他们的酋长又只听乐进指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算是乐进的一支私军了。乐进也是无奈,这支蛮子军上上下下只服强者,他在极北之地东征西讨近两年,打下赫赫威名,更以个人武勇将这一伙亡命之徒折服,结果脑子一根筋的蛮子不管什么军令权威,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乐进之所以将这支军队带回来,就是因为野蛮人的这个特性——你们不是只服拳头硬的强者么?那好。主公的拳头硬得足以将你们的骨头敲成渣,且看尔等服是不服。
等主公顺利收服这支攻击力惊人的蛮子营,乐进肩上的担子就可以放下了。
田豫视察过这支军队之后,曾问乐进这支蛮人大军的战力如何?乐进道:“若让他们披上重甲,手持斧槌,在适当的时候令之出击,可横扫万军战场。”
田豫满意点头,有这样一支剽悍之军,看来反击可期。田豫晃了晃手里一根竹管:“这是主公启动飞鹰接力送来的,只能交给一人亲启……你不用看我。这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乐进大奇,目下在辽东,主公最亲信的就是田豫了,连他都不给看,哪会给谁看?
田豫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道:“这不是给我们的,而是给我们的敌人的。”
乐进失惊:“你是说……”
田豫向西方十余里外鲜卑人的大营一指:“没错,收信人——阎柔!”
……
阎柔近两个月来的心情用忧心如焚形容并不为过。原本以为马悍不在了,辽东又大量抽调兵力南下,实为天赐良机。没想到,集合数千人马。打了近两个月,竟然连扶黎营都攻不破,连辽东边境都进不了,更别提兵临襄平城下了。
蹋顿那边已屡屡派使者催他退兵。最近几次,更是措辞严厉,声称若他再不肯退。就休怪自个不讲同盟之谊,先行撤兵回柳城了。
眼下阎柔是进退两难,进已无望,退则不甘。这一次,他已彻底暴露,若不能攻到襄平城下,达成撬动马悍根基的目的,一旦被对手缓过劲来,今后他将面临天罗地网的捕杀。
这是最接近目标的一次机会,就这么放弃,真不甘心啊!
战场上打不赢,恼火;被盟友逼迫撤兵,窝火;三伏暑天,最易动肝火;而肝火太盛,最易流鼻血——正常人都不免中招,更何况阎柔这“非正常”之人。
当侍从遮遮掩掩从帐子里端出一个木碗时,竟未留意,碗口边沿腥红刺目。帐子左右持戟卫士互相望了一眼,心下暗暗吃惊:这几日大人流鼻血有点多啊!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如同放血疗法之后,人会轻松很多一样,阎柔喷了小半碗血,感觉头没那么疼,胸也没那么闷了。阎柔在帐子里是不戴铜面具的,毕竟三伏天带这玩意气都喘不过来。感觉好受一些,他刚伸手想从案牍上取军报,帐外传来侍从的禀报声:“大人,对面扶黎营驰来一骑,对辕门射了一箭,箭上绑着一封蜡竹管,其上写着‘阎君亲启’字样。”
阎柔手势一顿,缓缓缩手,想了想,道:“拿进来。”
这是一根细若拇指、长约一指的小竹管,竹管光滑,色泽蜡黄。这种竹管辽东一带是没有的,只有数千里外的中原或蜀地才有,会是谁千里送来这样特别的东西呢?
阎柔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眼袋突突抽动,持竹管的手轻轻颤抖。他急忙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将竹管交给侍从:“溶蜡解封。”
侍从用火烛将封口蜡溶去,倒出一手指细长的小纸卷。侍从反复用手指按捏摩擦,甚至还凑到鼻孔细嗅一番,确认无异状,这才呈送给阎柔。
嗯,阎柔本身就是玩这种阴毒手段的,自然得防范别人也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阎柔缓缓将纸卷展开,其上只写着寥寥几行小字:
“阎君如晤:昔日一别,迄今四载,君今无鼻,吾已有妻;吾妻万年,曾名离姬,蒙君所赐,皇族贵裔;我为外戚,君为叛逆,追本溯源,系于离姬。故呈信致谢,阎君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喀嚓!阎柔竟然生生咬断了一枚牙齿,额头青筋如蚓起伏,面赤如血,双目赤漓,嘶声咆哮:“马悍欺我!离姬……还我离姬!”
噗!一口鲜血喷溅了侍从一头一脸,同时刚刚愈合的鼻创再度破裂,两串鼻血,如同两条细长的红虫,嗤地窜出老远。
曾经有一个贵不可言,并能彻底改变他的命运的女人,在他手里整整两年。他竟懵然无知,甚至在失去后,也只略感可惜而已。直到今日,他才明白,他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竟将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缘,亲手送给马悍……
似阎柔这样一个自诩聪明绝顶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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