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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笑了,他与吕布都在熬,这一次,他熬赢了。
六月初三,云收雨歇,碧空如洗,苦战近四个月,终于取得战事胜利,整个曹营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一大早,曹操在曹休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他特地穿了一袭深衣冕服。虽然穿戴比较麻烦,但是值得——为了这一刻,他已等太久。
从兴平元年的兖州之变开始,他与吕布整整干了两年,其间数度临危,几欲败亡,整个兖州包括北方的盟友都在等着他完蛋。但他还是挺过来了,重振旗鼓,再夺兖州。并在短短一年之后,抓住机会,挥师东进,三击徐州,终于笑到最后。
这是曹操自陈留举兵以来,遭遇的最顽强、最难缠的对手。这一战,在曹操兵力占优势,并拿出大半家底的情况下,还是屡屡吃亏,异常艰苦,险些放弃,最终险胜。
曹操自问,再来一次,他未必能赢。
这时帐外传来侍将典韦特有的浑厚声音:“史校尉请示主公,是否撤回伏兵?”
曹操略一沉吟,道:“再等等,待大军进城,控制四门,下邳军全部缴械之后,方可撤伏。”
曹操所指的这支伏兵,便是埋伏于下邳城东门外的史涣一千步骑。
曹军围困下邳,只放开东面,这当然不是曹操好心,给吕布一条生路,而是围城的典型战法,围三阙一。在东面二十里外的山林里。前往司吾县的必经之道,埋伏一支精锐步骑,指挥官就是校尉史涣。
长期埋伏,既考验耐心又要保持相当警觉及战力,这不是新兵能干得了的活。史涣这支步骑,有一营约七百青州精卒,一百骑卒,加上二百辅卒,其本就是一支纯战斗部队。虽只有一千人马,但其编制与战斗力。等同三千曹军。
曹操将这约一成兵力放在东面,目的就是截断吕布最后生路。无论哪一支军队,想从下邳逃离,都将面临上千养精蓄锐的步卒袭击,骑卒追杀。尽管最终没用上这一招,却也从中可以看出曹操用兵之狠辣。
穿戴好后,曹休捧镜近前,笑道:“孟父今日容光焕发,威仪更甚。”
曹操揽镜自照。自觉顾盼生雄,踌躇满志,呵呵一笑,将铜镜朝侍从怀里一扔:“出营。受降!”
……
下邳南门,原本被掘成深沟的堑壕已填平,并铺上厚草,步行其上。衣袂不污。
曹操高居于三日内紧急搭建好的受降台之上,头顶青罗盖,足踩红绸毯。安坐锦罗榻,侧竖紫幕帐。面南背北,一副君临天下之势。
左侧侍立着荀彧、程昱、满宠等谋士功臣,右侧卓立着曹仁、夏侯渊、许褚、刘备等武将。身后典韦一身玄甲,背戟持刀,须发如狮,十分抢眼。而于禁、路招、关羽、张飞等将,则各自统兵,排列成一个个颜色各异的方阵。
东风劲吹,牙旗飘飘,旄尾蛇摇,气势雄张。
辰时三刻,下邳城门大开,两队无甲无马的并州铁骑步行而出,人人神情沮丧,步伐沉重。少倾,城门暗处,一个白色雄壮身影缓缓出现,立即成为三军近万道目光聚焦点。
一袭戴罪服饰的月白色中衣,去冠结发,身缚筋索,五花大绑,步履蹒跚。
吕布!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许褚,立即率十名甲士迎上,从州吏手中近乎是抢过州牧大印与人口籍册——印绶与籍册,是一方势力的象征,小可一县,大可一国。这两样事物献出去,投降就是板上钉钉了。
许褚亲自上前搜身及验看吕布被绑缚的情况,他验得很仔细,几乎是拈着筋索逐寸检查,最后确认,货真价实,捆得结实。
而吕布在被搜身、查验的整个过程中,神情漠然,毫无反应,任由摆布。那种枭雄末路的悲凉,看得左右并州铁骑士卒无不心酸落泪,攥拳颤栗。
过了一会,一侍从牵过一匹通体如火的雄健战马。许褚看到,两眼发亮,上前欲摸,啧啧道:“这必是赤兔宝驹了。”
赤兔马打了个喷鼻,扭头躲开许褚粗大的手掌。
吕布终于开口,冷冷道:“你配不上这匹宝驹。”
许褚哈哈一笑,不以为忤:“我配不上没关系,只要主公配得上就成。”
当曹操看着摆在案上的印绶与籍册,满意拍了拍,传令:“于禁、路招率军入城,招降敌卒,控扼四门……把吕布带上来。”
潇潇泗水之畔,一个深衣冕冠,高居台上;一个白衣自缚,立于阶下,真正的阶下囚了。
四名押解力士,使劲摁压吕布,想让他跪下,但吕布昂然而立,四力士竟莫之奈何。
曹操道:“罢了,让他站着吧。”四力士这才停下。
四目相对,曹操眉眼俱笑:“吕奉先,没想到你我有今日之会吧?”
吕布不答,游目四顾,似在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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