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萧指尖蹭到一起时,他生出了想伸手拉住他的心思,之前在便利店时,并没有。
像包裹在心房外面的荆棘藤蔓,一层一层地缠绕,看不清真实的内在,密不透风。
却隐隐有一枝不安分子,悄悄地抬起枝条,尖锐的棘刺从血肉中拔出,露出了一点下面遮盖着的,赤诚,炽热的心。
想要从血液中开出一朵花来。
但是怕后悔。
有的话,深思熟虑后再说也不迟,因为一旦说出口就无法改变了。
骁尧深知这个道理。
还好Naomi的电话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现在这才会站在医院。
“左拐第一个房间。”护士小姐姐把打印好的收据和找零从窗口递给骁尧,又多看几眼。
拿着挂号单,骁尧拍了拍Naomi的肩膀,“走吧。”
Naomi的眼睛是罕见的墨绿色,一头浅金色的卷发,对得起金发碧眼这个称呼。
她怀里抱着一名孩童,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紧闭,遮挡住了湛蓝色,光洁的额头上沁出薄薄一层汗水,下唇上有浅浅齿痕,一脸不舒服的模样。
“他怎么样?”骁尧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
但知道他指的是Naomi怀里的孩子。
“快39度了。”Naomi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了看,“本来我想自己带骁喻来医院的,但是他哭闹着要见你...”
闻言,骁尧本蹙起的眉毛微微舒展了一点。
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无任何血缘关系,法律意义上的姐姐。
也是他不愿提起的事情之一。
直到骁尧...打了他一顿,他才有所收敛。
李燚脸上挂着个熊猫眼过了俩星期,废了他好几管遮瑕膏,饶是如此周末都没敢回家。
“我还啥都没说呢你就下这么狠手,我要是说出口你是不是得打死我啊。”李燚当时边鬼哭狼嚎边这么说。
要是李燚说出口,骁尧估计不会打死他,骁尧自己会跑掉。
被吓跑。
这件事发生虽然在高二,然而骁尧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的时候却是在他初中时期。
不像李燚那样,因为家庭的原因,骁尧这个心理无处可诉,也不愿提起,只深深埋在心里。
直到如今,被一个小揪揪,悄悄地勾出来了一丝情愫。
模糊不定。
时针慢慢指向10点,题萧的第三瓶盐水也见底了,他听着歌睡得特别香,中途换吊瓶的时候也没有醒过。
骁尧正思考着如何把他叫醒时,护士小姐姐麻溜地摁住题萧的手背,毫不拖泥带水地就把针头给拔出,帮骁尧排忧解难。
题萧就被疼醒了。
和骁尧上次见他醒来时一样,带着点迷糊,坐起来时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带着口罩,眼睛也被帽子遮住,只露个鼻子在外面,四处扭头时,画面看起来颇有些搞笑。
骁尧低笑了一声,伸手帮他把帽子往上提了下。
是以题萧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自己的手放在骁尧的手臂上,自己手心热乎乎的,骁尧的胳膊已经凉了。
题萧赶忙收回手:“抱歉抱歉,我睡觉时不太老实。”
说是赶忙,其实是恋恋不舍,毕竟这种机会真是难得,百年一遇。
骁尧手臂线条流畅,肌肉很紧实,只覆上去就能感受到内在蕴藏的力量,漂亮得不像话。
“无妨。”骁尧把袖子放下,盖住略微有些僵硬的胳膊。
心里的滋味甜度较大。
输液要连输三天,题萧在路上把医药费从微信里转给了骁尧。
虽然今天份的是输完了,但题萧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脚刚踏上台阶,脑袋一蒙,整个人就要往后仰。
“小心。”骁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手撑在腰间,帮他稳住身形。
什么小说里描写的手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全被季节和大棉袄所扼杀。
“谢谢你啊,我这个头可能还是有点晕。”题萧本以为点到为止,可没想到这句话给了骁尧一点暗示。
这一扶,就扶到了两人家门口,扶到他家里来了。
妈耶,这么快就发展到登堂入室这么一步了?
题萧拿钥匙的手都在抖。
小呼噜猫如其名,不知道已经跑哪里睡着了,题萧眼瞥见客厅小茶几上的一本书,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去毁尸灭迹。
那是他前几天为了开车找的人体参考。
题萧虽然戏多,但总归还是要脸的。
可不能让骁尧发现自己是画这个的。
“呃没有大点的拖鞋了...”题萧一家子都脚小,就算他哥身高过了一米八也难逃家族宿命。
“没事。”骁尧把自己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题萧乱七八糟的鞋堆一旁,看起来格格不入。
眼看骁尧近三分之一的脚掌都在拖鞋外,题萧挠了挠头说:“你要是不舒服,光脚也行,家里的地我...我昨天才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