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的,跟那种人理论什么!平白失了我的身份。”
她看花影似乎受教的样子,又扭头转向菊香,道:“我身上有令他们嫉妒又得不着的东西,才会招来编排。总好过那些失宠受冷者,他人连编排都懒得编排了。”
菊香颔首淡然道:“小主,确实是因祸得福了。”
“是呵,菊香。”江心月自嘲地笑笑,被夫君蒙上奇冤,打入地狱折磨去半条命,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对那男人继续温情罢。
只有她这样,一门心思系于另外的男子之上,将夫君作为实现目的工具的女子。对这所谓的夫君,她无以为爱,亦无处生恨,又哪里能感觉到委屈。
她在慎刑司的两个月,郑昀睿雨露后宫,禧贵嫔、莹贵嫔一众旧人颇得圣眷,冯才人和宜宝林两位则各晋了一级。没有她的日子,她的对手们的生活舒坦了很多。
她以最高明的手法原谅了帝王,利用他的愧疚与爱怜赚得盆满钵满。
但她会提醒帝王,曾经说过“五马分尸”四字。逆来顺受的女人不会得到珍稀,所以郑昀睿心里,必须留下这个疙瘩。
她接过菊香递上的一盏盈香缭绕的“黄花云尖”,轻啜一口,又吩咐了菊香花影二人定要约束好宫内,令萦碧轩的宫人们踏实静心,不得有半分的骄色,更不得在外仗势轻狂。
瑶仪来时,外头正飘着细小的雪花。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雪却是一阵一阵的小雪,远不如前头几场雪那样声势浩大,鹅毛漫天。瑶仪的身子畏寒,她扶着丫鬟,在冰雪里轻轻踩下去,身上的锦缎大氅裹得极紧,生怕透进了一点风。
还未进得萦碧轩的门,她的声就传了进去:“你不要身子了么?大冬天地把门窗都开起。”
江心月从屏风后探出头来,娇笑道:“我闷得慌嘛,都躺了这么些日子,没病也能捂出病来。”
瑶仪进门解下大氅,抬手吩咐人关门关窗,快步至她的榻前,点着她的额头道:“前些天死命地不准我来看你,现在自己倒从床上下来了,还在这里折腾。”她说着说着眼眶微红,忙以袖扶额做掩饰,却仍被江心月看了个真切。
那日在怡和宫结了案子,她不曾回宫,直接就赶到萦碧轩里,却被花影她们拒之门外。后来几日她每日都焦急地赶过来,花影只为难地劝她走,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同住华阳宫的梁采女,也一样被劝了回去。
她心知阿奴在掩饰,不想让她看见那些重伤。可阿奴越是不让她进来,她就越是放心不下。那是多么严重的伤势,让她一再地躲着自己。
她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叹一口气道:“你总是这样,不肯让别人分担你的痛楚。”
江心月无言地低了头。瑶仪趁着这个空档,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臂膀,一手把衣袖捋起来,只见上头爬满了扭曲如毒蛇般的长长的伤痕,再看她仍缠着棉纱的手指,骨碎处尚未长好,透过棉纱都能看出手指仍有些许的变形。
她猛然惊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珠,呜咽道:“他们……怎么这样狠!”
“样子是可怕了些,里头其实养得差不多了。瑶姐姐,我再苦,不也都过去了么。”江心月嗫嚅着,又强自笑笑道:“姐姐别看了,我拒了你二十多日,是我的不对;可你看了只会徒增担忧,只有皇上看了,这罪受的才值。”
“让我如何说你,你真是……本不该参与的事,你偏要搅和,合该有这样的教训!”瑶仪不搭理她关于皇上的说辞,只挑着眉头,声色严厉又掩不住哽咽。
“你太不珍惜自己了,何时才能懂得惜命啊!”她每说一句,江心月的头便要低一分。瑶仪的脾气极好,从不曾有凌厉的语气,今日这么指着鼻子训诫她,也是担忧得厉害了。在这宫里,除了瑶仪,还有谁能和她说出这番话来呢?
“瑶姐姐,都是我不好,害的姐姐焦心。”
瑶仪连连摇头道:“我在这深宫里除了你,就一无所有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怎么挨下去?怕我自己都能把自己闷死了。”
江心月听着,心头猛然震动了,原来她一直高估了瑶仪的坚强。瑶仪从成为家族的棋子到成为王爷的棋子,再被无形的手推上这血腥之路,深宫于她,简直是一场地狱。
和瑶仪有着同样命运的她,可会这样惆怅,这样孤独?当然不会的,因为她心里有至坚的念头,只要她不死,无论多么残酷的绝境都无法打倒她。
就算死,她也会让这死亡成为他皇座之下的砖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