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燕村地处山脚下,并不适合用车,所以大多没有车。只有子坚通常要帮人做家具,拉木材,这才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板车,每次柱子带着自家老娘到蒙城寻医,都要来借板车。
子坚打开门,看到柱子着急的样子,惊道:“柱子,你娘又犯病了?”
“大哥,我借板车一用。”
“我去拉来给你。”子坚二话不说,转身去了。
子柏风迷迷糊糊从睡房里走出来,揉着眼睛,道:“柱子叔,怎么了?”
“你这个乌鸦嘴,我打你!”看到子柏风,柱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打在了子柏风的脸上。
“啊……”子柏风一声惨嚎,倒退了两步,捂着肿痛的脸颊,脑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我哪里得罪他了?
没想到逃过了燕老五的三鞭子,却没逃过柱子叔的一巴掌……
子柏风这张嘴,真是惹祸不浅啊……
“嘶……啊……”子柏风捧着一块湿毛巾,毛巾浸满了冰冷的泉水,捂在侧脸上,小口小口吃着早餐。子坚在对面看了,忍不住摇头,叹息。
虽然被柱子打了,不过子坚倒也没记恨柱子,还跟他一起去把柱子娘搬上车。柱子是现在村子里最好的猎手,最大的大力士,他一拳头能把狼崽子的脖子打折了,前两年跟邻村的一个混子打架,一巴掌把那人的耳朵打聋了,若不是占着理儿,怕是要吃牢饭。如果他真下狠手,现在子柏风早就站不起来了。而且,自家这个嘴欠的儿子,确实是该打。
不过,说不心痛是假的,送走柱子,子坚就开始围着自家儿子的脸忙活,又是冷敷,又是抹药的。早上燕吴氏看到了,顿时泪眼朦胧,口中一个劲的说,这个夭寿的柱子,竟然下得了狠心,小孩子不懂事,说说又怎么了?又是吹又是摸,还专门熬了稀粥,吹凉了给子柏风喝。
子柏风那个委屈啊,他怎么知道自己以前的自己说过那么难听的话,虽然又是真话……
慢悠悠吃完早饭,冷敷和药膏才见了效,脸上稍稍消了肿,一边眼睛能睁开了,对着水盆一照,就看到一个大巴掌印肿起来老高。
小石头在旁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问道:“哥,疼不?”
“你说疼不疼?”子柏风没好气地一扬巴掌,“我让你试试疼不疼!”
小石头吓得“喈儿”一声尖笑,慌忙跑开,向子坚告状道:“伯伯,哥要打我!”
子坚正对这几块木料又锯又削,闻言抬了抬眼皮,道:“他不敢!”
小石头领了这份嚣张,回头来又惹子柏风,道:“哥,你不敢打我!”
“你过来看我敢不敢!看我的密宗大手印,招打!”子柏风挥舞着巴掌,虎虎生风。
子坚看着兄弟俩打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自家儿子确实是和之前不同了。若是往日里,自家儿子怕是已经拉着小石头,教导他什么叫“兄友弟恭”了。
若是往日的子柏风,此时此刻已经回房苦读去了,但是现在的子柏风怎么坐得住?回到房间里拿了几本书看了看,都是无聊的经典,而且有了一份过目不忘的本事,子柏风早就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他对小石头道:“小石头,你出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特别是后山方向,等到没人就告诉我一声。”
小石头哦了一声,出门去了,然后又把一只脑袋探回来:“没人!”
子柏风狐疑道:“真没人?”
“真没人!我啥时候骗过哥!”小石头连连点头。
探头看了看,外面果然没人,子柏风这才拎着一个小木箱,出门去了。小石头这个跟屁虫,当然是翘着脚尖甩着膀子,忽前忽后地跟着去了。
“路上慢点!”子坚叮嘱一声,两个人都顾不得回答,一溜烟跑走了。
顶着一个大手印,到村子里去难免会被人笑话,所以子柏风出了门就直接向山上走去。
从山下这个方向抬头看去,就能看到一条小溪蜿蜒而下,潺潺穿过村子,汇入濛河。而半山腰处,隐约能够看到一块大青石。往日里,子柏风日夜读书,嫌子坚在家里做木工活太吵,经常带着诗书笔墨到那大青石那里读书写字。
大青石就在小溪旁,背阴的那一面悬在小溪上方,长满了青苔。向阳的一半却干燥平坦,每天清晨,子柏风都会手拿树枝,蘸着溪水在大青石上练字,待到大字把整个青石写满了,日头也就升了起来。若是当日有私塾课,子柏风就回去私塾,若是没课,就爬到大青石上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