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遹很显然是理解错误了,他以为华恒是缺少权力。
“陛下,臣下不是这个意思。”
华恒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你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下确实是缺少断行之权,但收税之事,不宜太急,况且便是那些愿意交税的人,也是要准备税金,这也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我等连这些时间都不通融,恐怕届时会掀起民愤。”
民愤?
“这些身居百亩之上则,恐怕全天下百姓之中,不过十之一二而已,十之一二,便是愤怒,又如何是民愤?”
十之一二?
或许是这样。
但这十之一二的人,数目虽然是少,但是他们掌握的话语权,掌握的资源,却是比那剩下来的八九成还要多。
“陛下,身居百亩之上者,乡绅富豪虽有之,但是大部分,是陛下的臣工,官吏,陛下若是激起这些人的怒火,届时定然是政令不通。”
皇帝自然是至高无上的。
中央的尚书台中书省自然也是权势滔天的。
但是,这些权势滔天的人,或者机构,也需要有人去执行他们的命令。
那些官吏便是传达并实施皇帝,或者是尚书台中书监命令的人。
若是皇帝彻底得罪了这些人,这些人当然是不敢直接表露自己的愤怒的,但是在暗地里,却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譬如说,洛阳的命令下来,我给你拖个一两日,再传到下一级,下一级再拖个一两日,再传到下一级,最后一级在实施这个命令的时候,再敷衍了事。
一套下去,中央的命令便形同虚设。
在这个时候,皇帝你要责罚,要责罚谁?
责罚天下的官吏?
你要是责罚了,谁给你打工?
谁帮你运行天下?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华恒这句话一说出来,皇帝果然又沉默下去了。
他知道,华恒的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司马遹眼神闪烁。
“中领军,那你给朕一个大概的数字,收到十万金之时,需要多久?”
十万金。
相比于皇帝之前的五十万金,这已经是皇帝很大的让步了。
华恒也明显知道这一点。
“陛下,或许是一个月。”
这已经是华恒估计快了。
一个月?
这一个月,还是太久了。
魏郡,益州,许昌...
将来甚至雍州,这些地方,若是要出兵,招兵,都是要钱,要粮的啊!
十万金,固然是一个数额巨大的数字,但是对于战争来说,这十万金,也是禁不起烧的。
一个月十万金。
司马遹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十五日,十五日十万金。”
皇帝直接来了个对半折。
“陛下,这十五日,恐怕是时间太短了一些。”
时间太短了?
司马遹的眉头紧紧皱住。
“中领军,朕知道这事情有难度,但是,朕之所以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便是看中中领军的才能,若是中领军觉得自己完不成此事,朕大可将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来做。”
司马遹已经是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陛下,臣...臣...”
华恒在后面吞吞吐吐,最后也是硬下心来了。
“臣,遵命。”
既然是走到这一条路上来了,他就没有了退路,这一路走到黑,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若是他现在说他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皇帝会如何想?
他定然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或者说胆子小。
不管是哪一个想法,对他来说,都是不好的。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皇帝的重用,若是便因此失去了这份重用,不仅平原华氏的人会对他失望,便是家中的荣阳长公主,也会对自己失望罢。
既然没有退路,不如学学那霸王举鼎的项羽,背水一战试一试。
“好!非常好!”
司马遹重重点头。
“你能如此应承,本王非常高兴,这证明你是能够完成这事情了,本王也不难为你,再给你五日,二十日,二十日,十万金,如何?”
“诺。”
二十日与十五日比起来,自然是好多了。
但其实也没有差别多少。
陛下这是给我一棒子,然后再给我一颗甜枣啊!
萝卜加大棒,好手段。
当然,这种想法,华恒也只敢在心中嘀咕了,若是敢说出来,南面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了。
“放心,好好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直接过来,大内官。”
“奴婢在。”
“去给中领军准备一个通行皇宫的令牌,与广元侯一般。”
“诺。”
听到皇帝司马遹这句话,华恒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来了。
看来,陛下还是重视自己的。
这通行皇宫的令牌,原来只有广元侯一人而已,现在又多加了一个人。
当然...
其实说起来,这个令牌对华恒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大概只是一种殊荣。
毕竟华恒中领军的职务,就是护卫皇宫,既然是护卫皇宫的人,这皇宫自然是可以进来的。
“臣,谢陛下隆恩。”
华恒连忙给皇帝行了一礼。
“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间紧迫,朕也不留你了,下去罢,”
“诺。”
拿了令牌之后,华恒也缓缓退出太极殿。
司马遹这句话还是没说错的,他确实是时间紧迫。
今日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回去与长公主说一声。
毕竟荣阳长公主,可以说是华恒的智囊了。
太极殿中,司马遹看着华恒的背影,轻轻摇头。
十万金,对于卖爵来说,恐怕是很容易达到的。
但是,若不先让那些乡绅世家吃痛,他们便不会觉得这新土地税的厉害之处,自然,也是不会热衷买爵了。
得让这些乡绅世家先恨起来再说。
十万金?
不!
朕要百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