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一抖里面就是银子相撞的清脆声响,“十一怕您路上委屈,多给了一包银子,说以备不时之需。”
十一其实心软的很,嘴上虽说蒋梧阙定制手炉浪费银子,背地里却还是张罗着把事办了,来的时候说蒋梧阙花钱大手大脚,却在临行前偷偷塞给十五一个荷包,让她别委屈了主子。
蒋梧阙虽说不是太女,可到底是君后所生,一向吃穿用住自然都是极好的,她出远门,府里的人都怕她委屈了。
蒋梧阙这才把手炉又塞回袖子里,笑着抬手拍了拍十五的肩膀,意有所指,“十一将来肯定是个好夫郎。”
十五耳朵一红,没好意思接她的话。
蒋梧阙停下来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赶路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带了几十车草料,这让众人敢怒不敢言。
北疆的确不比京畿,一路上风雪遮眼,寒风拦路,再加上推着车前行,一行人的速度顿时更慢。
封老在得知朝廷派人来的时候,以为是物资粮草到了,眉开眼笑的让儿子封禹和自己的副将秦楚带着几位将士去城门口迎接。
封禹一身银色铠甲,迎着寒风顶着大雪跨坐在白色战马上,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前方的路上有半个人影。
身下的马儿耐性显然不如封禹,有些烦躁的原地踏着马蹄,摇头喷响鼻。
不只是马,封禹身后的几位将士也等的着急。
“不是说不远了吗?这么大半天,爬也该爬来了。”校尉捂着被风吹的生疼的耳朵,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几人怕朝廷来的官员久等,来的急,连兜帽都没带,现在冻的两只耳朵几乎麻木,又冷又疼的像是被人揪着扯下来。
校尉哈气搓手,“朝廷的文官不仅办事磨磨唧唧的,脚程也跟老年人一样。”
几个人满心欢喜的过来,被冷风吹了半天,再大的耐性都没吹没了,更何况这几位还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秦楚就在封禹身旁,听见校尉口吐脏话不由转身横了她一眼。
校尉被她瞪的头一缩,知道秦楚不喜欢她们当着封禹的面说脏话,忙讨好的笑笑,“我就随口说说,说说。”
秦楚看了一眼身旁的封禹,见他神色平静目视前方,这才扯掉脖子中的狐狸毛领转身扔到校尉身上,皱眉说道:“拿着,少将军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不禁冻。”
校尉得了毛领,忙不迭的围上,嘿笑着不再抱怨了。
封禹握着缰绳的手指被风吹的生疼,总觉得晚上回去指关节怕是要冻肿,以往哪怕带兵打仗他也没在外面冻这么久,现在心里冷的想骂脏话。
可封禹是少将军,他得绷住,只能面无表情装作一点都不冷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把手指头尽可能的都贴在身下的马身上,汲取那点温度。
心里却将朝廷派来的人骂了好几遍。
如若他知道蒋梧阙带来的是草料而非粮草,怕是会绷不住的动手打她。
一般大门大户的人家,嫡女莫说十六岁,通常十三四岁就给安排了通房小侍。
张氏与其余人家的主君不同,他善妒霸道,不许妻主纳侍多娶,更别提自己主动替妻主挑选侧侍了。
正因如此,封老这才想起他。
封禹是封家独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虽说平日里当成女儿养,可封老还是心疼封禹的,哪里舍得他同别的男子共有一个妻主。
张氏拿着封禹的生辰八字犯愁,莫说家世,整个深州的大户人家嫡女,能符合还未纳侍这一条的都不多。
说亲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挑慢慢选,可封老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在儿子挑选妻主这件事上也慢不得。
张氏让人把屋里叽叽喳喳的冰人全送了出去,自己动手翻看这些嫡女的信息,点灯熬油到半夜,惹得守城县令抱着被子侧躺在床上,对着他坐在桌子旁的清瘦背影抱怨,“明个再看不行吗?别再熬坏了眼睛。”
张氏抬手把将要滑落肩头的衣服拢了拢,头都没回,“封老催的急定然是有原因,你先睡,我再看看。”
给封禹挑妻主,马虎不得。
张氏怕油灯太亮,问她,“晃着你睡不着了?”说着要起身去拿灯罩。
守城县令幽怨的平躺在床上,瞥了他一眼,“没有,你别用灯罩了,待会儿更看不见字了可怎么办。那我先睡,你也别看太晚。”
张氏嘴上应着,实际上还是坚持把符合条件的女子八字家世看完了。
第二天身体虽说有些疲惫,精神却是不错。不枉他看了大半夜,总算是挑着个最好的了。
张氏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带着随身小侍去将军府,他先把那人的消息拿给封老看,让她先过目如果同意了再找封禹。
那女子叫王白,深州大户人家的嫡女,样貌堂堂家境不错,而且王白自身努力有志气,取得了鹿鸣宴的头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家里为了让她安心读书,未曾给她安排过通房男子,更无婚约在身。
这户人家给女儿挑主君的眼光高,看不上那些小门小户的男子,而且觉得女儿将来定能飞黄腾达考入状元,到时候娶个京官的儿子,岂不是门当户对被人传为佳话。
而封禹的身份,正是王家的理想型。
在圣上下旨之前,王白的这种家境拿到封老手中她根本不会再看第二眼,可如今情况所逼比不得从前。
封禹若是嫁到这种人家也还算差强人意,不管如何,王白不如封禹身份高,王白的爹娘都会怵他这个少将军,不会给他气受。
封老将八字红纸还给张氏,算是点头同意了,“你去拿给封禹看看,他要是没意见,明天去见见也成。”
“这孩子爹走的早,我一个女人家跟着他去王家不太合适,这事就全指望你这个当叔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