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领着众人站在破损的瓮城城门外侧,身周不远处是数百名军士正紧急搬运那些已经初步腐烂的尸体,还有部分人泼洒着矾石水与生石灰,力图把臭味掩盖,但谈何容易?
军士们都戴着口罩,而且口罩给玩出了创新,有条件的,在夹层中缝上薄荷、樟脑、或是有刺鼻味道的中药材,能够较好的融绝那扑面而来的恶臭,没条件的,则缝上几片带有清新气息的树叶,效果也强差人意,只不过,为了示以礼貌,王凝之及其以下的山阴文武全都光着鼻子嘴脸,盛夏时节顶着炎炎烈日,还置身于恶臭当中,心头的恼火也在快速滋生!
偏偏北府军忙于争抢财货女人,没有半点整肃队形的意思!
卫风暗暗瞄了眼左右,心道一声好,就怒道:“辅国将军好大的架子,莫非瞧不起府君?又或是不把咱们山阴军民放在眼里?”
“哼!他姓刘的目中无人,咱们何必拿热脸贴他冷屁股?府君,不如打道回府罢!”
“北府军嚣张狂妄,在我会稽地面堂而皇之抢夺财货女子,不就是欺我山阴力弱,奈何不得他?卫将军,为咱们山阴军民挣个脸面全靠你了啊,一定要练出一支精兵,免得他刘牢之鼻孔撑了上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府君,回头就向朝庭参他一本,告他个纵兵劫掠之罪!”
卫风这一开腔,仿如捅到了马蜂窝,官员们纷纷发泄起了内心的不满。
“哼!”王凝之也怒哼一声,重重一甩袍袖,虽然没有接腔,可那阴沉的脸面显示出,他已处在了爆走的边缘!
褚炎之向卫风递了个赞叹的眼神过去,跟着就拱了拱手:“府君息怒,辅国将军粗鄙不通礼数,咱们身为地主却不能与他一般计较,免得自降了身份,还请府君耐心等待,天下人自能明辩是非好歹!”
“也罢,老夫倒要瞧瞧他几时才会过来!”王凝之寒着脸,勉强应了声。
虽然听不到山阴文武发的牢骚,但领军撕杀多年,为将者大多练就了一份超乎寻常的感应能力,北府诸将分明感觉到城门处正有一股怨气在渐渐扩散蔓延。
刘敬宣不屑的笑了笑:“这才多久,就等不及了?莫非他们忘了是谁替山阴打退了孙恩?这帮子越人当真是没心没肺!”
何无忌也嘿嘿怪笑道:“恐怕不仅止于此,应该还眼红罢?但越人羸弱,纵是急红了眼,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喽!莫非,还敢从我北府口中夺食?”
“哈哈哈哈~~”周围一阵哄笑传来,满满的全是轻视!就连刘牢之也是捋须微微点着头。
刘裕颇为无奈,连忙扯了扯孙无终,示意劝说刘牢之,不要做的太过,免得被有心人落了口实。
孙无终想想也是,于是向刘牢之施了一礼,提议道:“将军,王凝之为琅琊王氏出身,虽懦弱无能,却累仕江洲刺史、左将军,资历倒不算低,在朝中也有些人脉,其妻谢夫人更乃女中英杰,末将以为,点到为止即可,不必过于驳了他的脸面。”
“嗯~~也罢!”刘牢之略一沉吟,向后招了招手:“传令,步军收拾营寨,骑军限时半刻集结,万寿,你留下来,其余众将稍后随本将入城!”
“遵命!”刘敬宣匆匆一拱手,迫不及待的向回驰去,他急于查收战利品,更何况,出兵有好几天了,由于事态紧迫需急行军,因此没带营妓,他那二兄弟憋不住了啊,急需找两个漂亮女子泄泄火。
北府诸将纷纷现出了会心的笑容,目送着刘敬宣远去,而骑兵把掠得的女子财货送回营寨之后,仅半刻不到,已集结在了刘牢之身边,随着刘牢之猛一挥手,骑队向着山阴东门缓缓而行。
见着北府军终于开动,王凝之长长吁了口怨气,还幸好日头过了正午,阳光渐渐西斜,东城门一带算是较为阴凉,才能勉强支撑,在他那焦急又暗含恼怒的目光中,以刘牢之为首的北府诸将陆续在三十步外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了过来。
王凝之压下不快,草草拱了拱手:“辅国将军率众来援,解我山阴燃眉之急,老夫代我山阴士庶多谢了,请诸位入城暂歇,容老夫设宴款待!”
北府诸将都能看出,王凝之话语中的那份淡漠,不过,他们除了在心里冷冷一笑,也不当回事,王凝之瞧不起他们,他们何尝瞧得起王凝之?一个废物凭什么尸位素餐,担当会稽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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