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的婚事,便又有些害羞了,低头不语。片刻后,听到母亲道:“罢了,一道回吧。”
“倘若不是为了女儿,我是再不会回去那人面前的!”
顿了一下,她又道了一句,语气带着浓重的强调之意,也不知特意是说给谁听的。
阿菊露出笑容:“自然了。家中嫁女,长公主岂有不回的道理?”
她附和着,又高声唤人收拾女主人的行装。奴仆立刻忙碌了起来。
洛神松了口气,上去执住萧永嘉的手,轻声道:“女儿多谢阿娘!”
萧永嘉的一根雪白手指,轻轻戳了戳洛神的额心:“你呀,阿娘还记得从前刚生出你时,小小一个人儿。那会儿阿娘还在想,我的女儿,何日才能长大,长大了,必是最美的女孩儿。如今一眨眼,你竟就大了。阿娘老了,你也要许人了……”
她说着,似有些感伤,停了下来。
“阿娘半点儿也不老!”
不知为何,洛神忽也有些难过起来,紧紧地捉住母亲另只戴满珠宝戒指的手。
萧永嘉摇了摇头,自我解嘲般地笑了一笑:“罢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好在柬之这孩子,我是放心的。走吧。”牵着女儿,出了水榭。
……
洛神随萧永嘉,连同一道回城的数十个仆妇侍女,坐着画舫登岸。
随高桓一道来接主母的高七早预备好了回城的牛车,一溜七八辆,每辆牛车之旁,跟随了至少四个仆役,尤其最前头,洛神随母亲坐的那辆,车身以香木打造,帷幔绣以金丝银线,气派非凡。
几十个服侍萧永嘉的仆妇侍女,分坐牛车,首尾相衔,在高家仆役的保护之下,行过前几日城外车道,一路之上,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的路人目光。十来个乡间孩童闻声奔来,嬉笑观看,尾随不去。
高氏本就富有声望,更不用说此次对夏之战,居功至伟。道路两旁那些锄禾农人,知此为回城归家迎接相公归来的长公主车驾,待牛车走了过去,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听闻相公惧内,行将半百,膝下却只得一女,至今不敢纳妾……”
“相公于天下有大恩,皇天若是开眼,怎会叫他绝后……”
议论声虽低,却还是随风,隐隐约约地传入了洛神的耳中。
洛神有些不安,飞快看了眼身旁的母亲,见她闭着双目,面无表情,身体随着牛车的行动,微微左右晃动,宛若途中假寐,已是睡了过去。
高七骑马在旁,也听到了些,皱眉,立刻停马,低声命令仆役过去叱散那些长舌乡人。
“罢了,天下悠悠之口,你能堵上几张?”
萧永嘉双眸依旧闭着,只忽然道了一句,语气平淡。
高七听主母如此开口了,只得继续前行。
一列车队,不疾不徐,终于进入了皇城,朝着御街附近的高家行去。
城中街坊,两旁路人,见一列达官贵人所乘的牛车迤逦而来,认出出自高家,更是驻足相望。
洛神早习惯了长公主母亲的奢侈做派,原本坐在车里,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快靠近御街时,道路两旁行人越来越多,从悬下的帷幔缝隙里看出去时,见路人无不盯着自己和母亲所乘的这辆牛车,想起方才城外那些村人野夫对父母的议论,心底不禁感到微微的羞耻,又有些难过。
她悄悄往后缩了缩,靠在身后坐背之上。这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车轮的辚辚之声,接着,自己坐的马车停了下来。
“怎不走了?”
萧永嘉睁开眼睛,发问。
“禀长公主,那头也来了一车,顶在路上,过不去。”高七在外头应道。
“哪家的车?”
“郁林王妃。”
郁林王妃名叫朱霁月,出身朱氏,为当今许皇后的闺中密友,和萧永嘉差不多的年纪,嫁了宗室郁林王。
郁林王地位高贵,平日却一心修道,不问俗事,朱霁月便时常出入皇宫。论亲,虽中间隔宗,洛神也是要叫她妗母的。
洛神之前入宫,也曾碰到她过几回。
朱霁月的容貌,自是比不上萧永嘉,但生就了一双媚眼,亦是建康有名的美人,据说暗中养了不少的面首。
萧永嘉一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便露出厌恶之色,冷冷地道:“叫她让道!”
对面传出了一道笑声:“我还道是谁,这等的气派,原是长公主回城。长公主长年居于白鹭洲,难得回城一趟,如同稀客。妾听闻,高相公不日便也要回,得知想必欢喜,倘若因我挡道耽误了夫妇见面,岂非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