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麦子反对,也要收了她。
小关也不得不对司芃刮目相看。虽然她没亲眼目睹她十八岁的风采,但就在刚刚的现场,人已落在下风,一句饶命都没有。再讲,要是没被截住,那个猫哥身上,这次可不知哪个部位,又要遭司芃的难。敢这样豁出去的女孩,她还是第一次见。
“先生还是喝耶加雪啡?”
“嗯。”
小关踮脚瞧一眼甜品台,司芃仍在烙未完工的薄饼。她心里某根弦也被拨通,微微一笑:“店里有新做的芒果班戟,要不要尝尝?”
“也好。”凌彦齐放下饮品单。他救了司芃,当然不是那么英勇完美,但还是救了。可司芃并不感激。也许不是,她只是不想再提这件事。
过一刻钟,耶加雪啡和芒果班戟都端过来。司芃的帽檐拉得很低,凌彦齐只看见她嘴角似乎破了。
他还是沉默。有时候人际交往中需要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展示话语者的同情和施舍,比方说“你还疼吗?”,“不要紧吧,”,“那些人怎么会找上你了?”
但这些话,和一个二十三岁女孩所遭遇的欺凌相比,和那些帽檐阴影下不做声的倔强顽抗相比,太他妈——轻飘飘了。
打了几个电话,蔡昆要出去。司芃走过去叫住他。隔得太远,听不到什么,只见司芃拉他胳膊,又把半开的门合上,大概是不让他出去。
蔡昆也就照办了,气呼呼地退回店内休息室。凌彦齐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曾经疑惑,咖啡店养个饱食终日的纹身男做什么,不仅不做事,还会吓跑本来也不多,想要情调的小资客人。
是的,到这会他才想通——蔡昆是打手也是保镖,和蔡成虎的那两个手下,都是差不多的体型身手。
咖啡店里的事,他当然是爱做不做,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职责。咖啡店是陈龙的,陈龙为何会派个打手,在店里一呆多年?
这一琢磨,喝惯了的咖啡,从嗓眼里冒出无尽的涩味。
许多事凌彦齐不愿深究,因为他总是天真的,想一个做了大哥女人的人,是不太可能自食其力在咖啡店打工,和同事一起合租在违建楼里。
可一个男人,要有多爱一个女人,才舍得把她剥离,抛在这家无人问津的咖啡店里,仍然怕她出事,要派一个人,里里外外地护她安全?
陈龙怕是早就料到,迟早有一天,他会不得好死。
凌彦齐有些接受不了这刚刚冒出来的想法。
心浮气躁间,咖啡溢到手上,他起身去洗手间。过道的最尽头,掀开一扇绘有兰花的苎麻帘子,司芃已站在洗漱台的镜前。她脱了帽子,下巴微扬,查看伤势。
凌彦齐问:“在做什么?”
“没什么,”见凌彦齐已经看见,司芃扬扬手里的东西,“找小关借了遮瑕膏,……”
“遮瑕膏?”凌彦齐夺过来一看,他也不是没送过女人化妆品,一看便知这铝管里头的浅绿色液体质量堪忧,他右手轻抬司芃下巴:“你这个要消肿,冷敷,要抹活血止痛的膏,……”
司芃别过脸去:“谁还想着成天挨打么?没事备这么多东西。”
凌彦齐一时无语,见她抹过遮瑕膏的地方颜色不均匀,忍不住扯了纸巾打湿,帮她擦掉。
“你干什么?”
“没事不要乱用这些东西。小关买的遮瑕膏多少钱,你心里没数?也敢往伤口上抹。”
长长的睫毛搭下,密梳一般盖住下眼睑,再睁开眼,司芃只偏头瞅着别处:“反正也死不了人。”
凌彦齐将她下巴捏过去:“别动,都给擦了。”
司芃真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凌彦齐不敢用力,擦得甚是温柔,可遮瑕膏抹的面积也不大,湿纸巾擦两三次,也没什么可擦的了。
擦时不觉得,手一停,气氛难免尴尬。司芃嘟囔着说声“谢了”,要走。
凌彦齐干脆扔掉湿纸巾,拽住她手,将她推到墙壁上,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司芃没有反抗,也不觉得自己要反抗。像上次摔进他怀里一样,她想要亲近,她还会渴望,那混着烟草和广藿香的气味,能包裹她全身。
凌彦齐轻抬她的下巴,嘴唇相触,舌头轻撬她的牙关,她也就张开嘴,任他索取。今日淡淡烟草味被耶加雪啡浓郁醇厚的酱香味掩盖。
这是她冲得最得心应手的一款单品咖啡。
因为对咖啡/因过敏,因为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规律作息导致经常性的胃痉挛,在喜爱与健康之间,她只能选择浅尝辄止。但她仍爱它的那股香气。
耶加雪啡以清醒明亮的花果香、丰富而均匀的口感闻名。经日晒处理过的耶加,风味更复杂,浓郁却一点不减。不用加糖也不用加奶,正是咖啡最原始也最动人的模样。
而手冲看似简单,可豆子烘焙及研磨程度、不一样的水粉比例,甚至不一样的水温、焖煮时间和流速,都能造就一杯咖啡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层次。
就像此刻,司芃尝到她亲手冲调的咖啡。她想扫荡他唇齿间的果香浓郁,犹如柑橘又如红酒。
无处可放的双臂也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