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众人觉得还没过去多久,窗外的天已被沉沉夜色覆盖。
今日是个难得的月明星稀的夜晚,硕大的月盘高高悬在空中, 清冷的光辉掺杂了几分尚未褪尽的余晖,少见地透出些许暖意。
田沼要站在窗前沐浴于月光下,最后回头再看夏目一眼。眸底泛起对人世的浅浅眷恋, 他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身形化为一片迷蒙的尘影,消散在如霜月华中。
琴酒接住坠下半空的魔杖,解除了自动护主模式,揣回兜里。不远处,茨木背对他站着, 在田沼要消失时也没有转身,直到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前我从不会愧疚的, 更不会对人类愧疚。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比蝼蚁稍强一点的生物,根本不值一提。”千年前名动阴阳两界的茨木童子,此刻却像个迷茫的孩子,“可是陪挚友行走人间多年, 我好像染上了一些人类多愁善感的恶习。”
“真巧,我以前也不懂。”琴酒没有多说, 淡淡附和了一句, 便放下门卡, 以眼神示意一言不发的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随他离开。走之前,他还不忘丢下个烂摊子,“夏目贵志交给你了,记得告诉他田沼要的事,也记得你对田沼要的承诺。”
茨木自嘲笑道:“你以为我像你们人类一样都是骗子吗?我当然记得。”
这句话被琴酒关在了门内,没有传进他耳里。
酒吞的下落,被琴酒用银链再度封印的黑晴明并没有告诉茨木。事实上黑晴明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掌握的线索之前已经说了,除此之外,田沼要隐瞒自己死去的事,向夏目隐藏自己的死因,也都让茨木觉得人类都是骗子。
只是有些谎言不能原谅,有些谎言令人心酸。
走出酒店,琴酒三人登上直升机直接飞回了东京,回到工藤宅中。
一路上,琴酒自顾自沉默,安室透与赤井秀一也没敢打扰他。他们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但大部分不是因为田沼要,而是另有原因,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暂时不敢问。
琴酒毕竟看惯了生死,再多一场别离于他而言不算大事,哪怕那个孩子死得很可惜。但除了这件事,赤安二人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使他心情不佳。
拧开房门,安室透先一步开灯,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赤井秀一则等琴酒瘫坐到沙发上时,一边进入厨房一边说:“我给你做份意大利面,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事情。”
“那我先帮你热杯牛奶,补充一下能量。”安室透按了按琴酒的肩膀,跟在赤井秀一身后走进厨房。
对于他们的好意,琴酒既不回应,也不拒绝,安静趴在扶手上不知思索什么。
其实他是在回想茨木不久前跟他说的话,并试图将其与回归现代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联系起来,脑洞大开地分析当中是否有他没有注意到的阴谋。
茨木说的,是田沼要的死因和杀了他的凶手。田沼要不希望夏目知道这些事,却没说不能告诉其他人。茨木觉得琴酒有权利知道此事,毕竟如果不是他,黑晴明现在可能早已把现代搅得天翻地覆了。
田沼要的死算得上是阴差阳错,因为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所以才无辜受难。
茨木之前装模作样追杀那两个除妖师时,中途被田沼要看见。他看出名取周一与的场静司想去找夏目帮忙,担心夏目会被连累,于是铤而走险盗走父亲带回寺庙的两只封印好的恶妖,拦住茨木的去路。
这两只恶妖,一只是误入歧途的河童,一只是阴险狡诈擅长扮猪吃老虎的山魈,它们实力一般,胜在配合得好,倒也抵挡了茨木几分钟。然而不巧的是,就是这几分钟,给田沼要带来了灭顶之灾。
单纯又心地纯良的少年不知道茨木的实力,担心他降不住两只恶妖,会让它们逃脱祸及他人,于是拿着辟邪和封印的法器守在旁边,打算等茨木落败时将他们一起封住。
没想到那只山魈并非野生妖物,而是另一个大妖豢养的宠物,那个大妖偏偏还是茨木的仇敌——茨木自己并不知道也从不放在心上的那种。它遇到茨木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络上了自己的主人,田沼要便是被赶来的大妖所杀。
最可笑的是,田沼要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发现那个大妖想偷袭茨木,下意识提醒了一句。若非如此,他至少还是有逃跑的机会,毕竟大妖的目的不是他。
正因如此,茨木才说自己欠了他。
从头到尾田沼要都是最无辜的人,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好友,甚至没对任何人,任何妖怪起过杀心。他的死,真说得上冤枉了。
不过琴酒思考的重点不在田沼要的死因,而是那只杀他的大妖。
据茨木描述,那个妖怪有非常英俊的人形外表,妖力浩瀚如海却隐而不发,全力出手时让茨木都感到了一丝压力,很是强大。
可奇怪的是,他自称茨木是他的仇敌,茨木对他却毫无印象。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强者,若是茨木见过,即便记不住也该有点模糊的熟悉感才对,所以茨木才觉得纳闷。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怎么得罪的他?
可惜,当时情况太混乱,加上田沼要的灵魂变成鬼以后不知所踪分了茨木的心,导致他没能生擒那个妖怪。但据他所说,那妖怪应该是来自海里,因为他身上有很重的海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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