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觉得这个老覃的经历很离奇,于是就问他:“老人家,当时你投降过来,刚当解放战士的时候,你发现国民党的军队和共产党的军队,到底有什么区别?”
老覃说:“有,有,区别很大,国民党的军队,当官的待遇好,当个营长,每个月就好几百块大洋,可以养几个姨太太。当兵的军纪很坏,到了老百姓家里,有东西就抢,有女人就上,跟土匪没有什么两样。而共产党解放军不一样,官兵平等,不体罚下级,到了战场上,当官的冲锋陷阵。我们的连长一年之内换了四个,都是冲锋在前,被乱枪打死的。而国民党不一样,一旦到了战场上,当官的都是缩在后面,挥舞着枪,说:‘弟兄们,给我冲!谁贪生怕死,老子毙了谁。’而共产党的军队,到了关键时候,都是领导、党员冲锋在前,像我们连死去的几个连长,都是喊着:‘同志们,跟我来!’才死的。共产党的干部,有种,都是不怕死的。”
王一鸣问老覃:“国民党有几百万军队,为什么打不过共产党?”
老覃笑了笑说:“没有人愿意为蒋介石卖命啊!像我吧,根本就不愿意参军,当时我正在地里干活,就被我们那里的保长带人捆住了,送到了军队里。训练两个月,发了装备,就坐火车去了大西北,参加了胡宗南的部队。稀里糊涂到了延安。稀里糊涂就被俘虏了。只是参加了解放军,我才知道,我为什么当兵,为谁打仗。”
王一鸣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参加了解放军?”
老覃说:“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那个时候,年轻啊,觉悟也高了。后来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谁不是热血沸腾啊!”
老覃越说越兴奋,显得兴高采烈起来。
王一鸣问:“现在你每个月有钱领吗?”
老覃说:“有,有,政府每个月给220块。”
“看病怎么办?”王一鸣问。
“我有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老覃说。
王一鸣问:“您平常里跟谁住?”
老覃说:“我侄子、侄媳妇。”
王一鸣问:“您没有自己的儿女?”
老覃尴尬地说:“我没有结过婚。”
旁边的村长连忙补充说:“王书记,老覃年轻时曾经有过一个老婆,但是,当时没有办结婚证,人家住了几个月,老覃就去煤矿上班去了,结果那个女人就走了,又嫁人了。又过来几年,煤矿上裁减人,老覃就又回乡务农了,从此就没有结过婚,是我们村里的老光棍了。从实行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开始,他就和侄子一起过,现在就是靠侄子养老送终了。”
王一鸣没有想到,这个老覃一辈子这么苦,连一个老婆也没有,更没有一男半女。老了,没有个依靠,只能靠侄子养老送终。
其实村里人知道,老覃年轻时当过兵,走南闯北,还是有些知名度的,也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但是,他这个人情商低,不懂和女人怎么打交道。女人向他示好,他不懂接招。有个女人和他生活了几个月,他不知道珍惜,不会哄女人,人家心凉了,就走了。
他亲弟弟病死了,留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弟媳,带着五个孩子,两男三女都叫他大伯。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她弟媳也对他眉来眼去,撩拨他,无奈他就是不懂风情,始终跨不出那一步。村里人说,他一辈子没有女人,也是活该,不懂风情。
一个男人,没有老婆,又没有子女,在农村里,每个月就是二百二十块钱,你说他的日子能好到哪去?!真正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一日三餐也不能保证,有时候,大冬天的,一口热水都没有。生活对于他来说,活着一天都是受罪的。真正的活受!
记得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曾经说过:“一个在军人待遇上精打细算的国家,是在为下次战争赔款做准备。国家假装关心军人,军人也假装关心国家。”
我们的各级政府官员,对于曾经为共和国出生入死的这些军人,欠账太多太多了。只有到了最底层,才能了解到第一手的情况。
王一鸣心里长叹了一声,只有安排龚向阳,多到老人家这里看看,解决些实际问题。最好把老人家送医院检查检查,该治病治病,养一段时间,送到军人疗养院去。
龚向阳说:“好的,我会一直安排好。我们县没有军人疗养院,市里好像有一所,我们联系一下。”
同样,王一鸣为老覃送上一个装有一千元的信封。
老覃看王一鸣为他办了那么多事情,承诺要把他送到疗养院养老,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声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从老覃家里出来,经过一条巷子,只见一户人家大门口站着三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王一鸣很好奇,就走过去,用手抚摸着一个小姑娘的头发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那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露出害怕的眼神,看着王一鸣,哇的一声吓哭了。
旁边的一个大男孩把他一把抱过去,说:“不哭,不哭。”
王一鸣问那个男孩:“小朋友,你多大了?”
男孩说:“十三。”
王一鸣问:“你在哪里上学?”
男孩说:“原来在镇里上初中二年级。现在不上了,要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王一鸣问:“你爸爸、妈妈呢?”
男孩低下头,眼眶很快就湿润了,说不出话来。
村长忙解释说:“他爸爸在广东打工,妈妈去年失踪了,有的说跟人跑了,反正人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近几年,我们这一带失踪了十几个女人,有的说跟着人贩子跑了,嫁到外地了。有的说被害了,埋在哪个地方了,反正现在我们这一带,太阳一下山,就几乎没有女人敢单独走路的。家家关门闭户,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王一鸣脸一沉,问:“公安机关没有查?”
村长说:“报案了,公安也查了,在村子里蹲守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破案。于是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的农村,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在留守,村子里几乎没有年轻的男人,一些留守妇女没有男人的保护,就成了犯罪分子侵害的对象,这在全国都是普遍现象。
王一鸣安排旁边的龚向阳,要提高公安机关的破案效率,争取把这个案子破掉,要不然人心惶惶的,影响当地老百姓的生活。
龚向阳对旁边跟着的县委政法委书记胡长生说:“老胡,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限期破案。”
胡长生说:“好的,好的。”
对这三个没有人照顾的孩子,王一鸣问村长:“孩子的爷爷、奶奶还有吗?”
村长说:“早几年都去世了。”
王一鸣说:“三个没成年的孩子,平常里怎么吃饭?”
村长说:“他爸每个月会寄回来钱,孩子手里有张银行卡,他爸每一个月会往上面打一千块钱。孩子会到镇里的信用社取出来,然后买方便面、米饭、馒头吃。”
王一鸣问:“村子里像这样的情况多吗?”
村长说:“不多,不多。人家小孩好歹都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有老人照看着呢。”
王一鸣说:“你们基层干部一定要多关心关心这些孩子。”
村长说:“会的,会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登门看一下。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王一鸣说:“留守儿童问题,是个全国性的大问题,他们的吃饭问题,安全问题,心理健康,都要关心。都是我们政府要做的工作。我们的社会在高速发展,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冲到第一线,为群众排忧解难。”
旁边跟着的一大批市、县、乡镇、村的干部,都随声附和着,说:“是,是。”
从村子里出来,大家上了车,往几公里外的塘下村养殖场开去。
车子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公路上走了几分钟,就见前面的山脚下盖了一排排的石棉瓦棚子,这里就是当地规模最大的一个养鸡场,男主人姓覃,就是竹塘村的村民,原来在广东打工,前几年回乡创业,就和妻子两个人开办了这个养鸡场,由于他们家的鸡子都是散养在山坡上,吃的虫子什么的都是天然的食品,所以肉质特别好,县城里的几十家餐馆纷纷订货,集贸市场上的批发商也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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