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自己的心情,也不是觉得和这个人共处一室有多么难以忍受,只不过——
“那你今天,”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季榆停下了脚步,“……还回来吗?”
——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和之前有些不同罢了。
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又飞快地被压了下去,季榆侧过头,看着站在原处没有跟上来的人。
他没有去问诸如“你希望我回来”之类,仿佛带着期待与挑衅的问题,只是略微偏了偏脑袋,用陈述的语气开了口:“这是你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
在两人相处的这一年当中,这个人会在他出门的时候,叮嘱他“注意安全”,也会在有空闲的时候,亲手替他准备一顿餐点,甚至会在他坐在沙发里睡着之后,小心地抱来被子,靠着他和他一起睡一个晚上——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然而,唯有与他的行程有关的事情,苏景阳连一次都没有过问。
对上季榆没有多少情绪的双眼,苏景阳的心脏莫名地一紧,有种说不上来的气闷。
在此之前,眼前的人从来都没有哪次,在他之后回来——苏景阳本可以这样回答,但哪怕能够让季榆相信他的解释,他自己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个人在他视线之外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胸口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里一般,苏景阳只觉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却寻不到这种感受的来由。
一如这两天里面,他那坐立难安的烦躁与焦虑。
“你没开暖气?”好在季榆原先也就没有等苏景阳的回应的意思,感受到屋子里与外头差别不大的温度后,他微微挑了挑眉,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对于一个怕冷的人来说,这可着实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杵在门边的人一眼,季榆走过去,合上了还大开着的门,而后伸出手,捏了捏苏景阳那过分冰凉的手指。
“去洗个澡。”对于这个家伙的体质有着足够充分的了解,季榆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带上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公司里的事情,其他人应该能够处理,”停顿了一下,他再次开口,“我不出去。”
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那还带着说不清的烦躁的心情,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大概这个人,本身就有这样的魅力吧。
任由从头顶洒落的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苏景阳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或许是自身的性格的缘故吧,除了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季榆和他之间并没有太多亲密的举动——像刚才那样的行为,更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
就仿佛原先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块看不见的玻璃的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前,那真切的触觉与温度,让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被触动。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闭上了眼睛,仰起头迎着水流。
他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电视机的屏幕上播放着老旧的电影,从音箱中传出的声音将浴室里的水流声给掩盖了下去。
季榆将屋子里的问题又调高了一些,才绕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
人果然都是同样的生物,唯有在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事物从指尖逝去的时候,才会拼了命地想要挽留。
苏景阳本就是没有经历过太大风浪的人,被轻易地拿捏住心中所想,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然而,太过轻易的得手,却让季榆感到有些无趣起来。
同样的事情,重复的次数多了之后,就丧失了其原本的趣味性。
……虽然对他来说,这件事本来也就没有多有意思就是了。
拿过一本夹着书签的书摊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季榆又将它倒扣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但既然这本就是他此时还能够坐在这里思考的代价,他自然会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那份被对着起来的检查报告,放到书籍的边上,季榆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
就算他这会儿没在公司,想要知晓那里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