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理解

目光。

    祝伶今天穿着一条深蓝色的中裙，袖口处收紧，领口的一排扣子扣得整齐。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脖颈优美的曲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祝伶本来就白，深蓝色也显白，她整个人几乎发着光。

    她口红很淡，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大面积地掉色。

    几个人看了过来。

    “对面那个女的，合作过吗？”

    “没有诶，没听说过，没见过。是个新人吗？”

    “我听说监制的外甥女还在上大学，找关系也进了我们组，莫非——”

    “是有点像。”

    剧组的人拿着文件站在了中间。

    “人应该都是齐的，大部分老师都是熟悉的面孔，但是我还是要介绍一遍在座的各位。”剧组的人很谦逊，说话干净利落，很有教养。

    “先从男女主角开始吧，正好男女主角都坐在这儿。”

    “女主角，祝伶。”剧组的人看向文件，然后抬起眼似在寻找着，神情里有着好奇的色彩。见过祝伶的人很少，只听说很漂亮，而且貌似还很年轻。

    祝伶站起来。

    “大家好，我是祝伶。单人旁的伶。”

    她鞠躬，微微扬起嘴角。此时，底下已经有了细碎的声音。

    “哈哈哈，怎么还这么贴心地介绍了单字儿？大家都是知道你的。”剧组的人赶紧收起惊讶，和善而礼貌地说，“不知道祝伶老师有没有兴趣客串个角色？”

    祝伶还在吃东西，就笑了笑，然后刚准备坐下——

    季风站了起来。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配音团队。”

    祝伶把糖咽下去：“谢谢。”

    没有任何语调，只有客气和距离感。

    “啊……”剧组的人傻了眼，恍惚一下，才回过神，“站着的这位就是男主角，季风。”

    其他人看向祝伶，而祝伶正继续安静地吃着糖。

    她没有站起来，像季风那样去欢迎他。

    一个小细节，折射出微妙的关系。

    后面的介绍都很平常，流程的讲解有些枯燥。

    结束后，同城的准备去喝个酒，这样的社交娱乐场合彭小莫肯定是不会错过的，就答应了。祝伶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于是结束了就准备回家，晚上沈青还准备请她吃饭。

    准备离开酒店时，已经到了正午。

    天气不热，但阳光充足。呼吸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干净了起来。

    季风在酒店门口等她。

    祝伶掠过他，一句闲话都不想跟他说。

    “你为什么会露脸？”季风问道。

    “冯导的要求，我违抗不了。”

    “我以为是你想通了。”

    “我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那上综艺呢？”

    “关于配音，我没什么想不通的。”祝伶看向季风，“希望其他事情，不要有瓜葛。”

    季风突然拉住祝伶的手，拉得很紧，像是手铐桎梏囚犯那般。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强势，手腕用力将祝伶扯过来，把祝伶的两只手都抓住，强迫祝伶看着他。

    “你疯了吗？”祝伶的语气渐渐降温。

    “祝伶。”季风的眼神里，不再是那么温暖，甚至，变得疲惫而颓废，“只有你懂我。只有你明白我，知道我到底有多累，我走到现在有多么多么得不容易……”

    “我不懂。”

    “祝伶！”季风提高声调。

    过去——

    那是他最怯懦的年代，他维持着他完美的外壳疲惫得快要崩溃，当他被这个女人看到他大晚上在角落抽烟，看着他脚下一地的烟头时，他以为自己的形象完了，他的步步为营终究破了，可她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能够看出，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拿捏着语气。

    她能够看出，他的儒雅是假的。

    她看出来了，却没有伤害他，没有毁掉他。

    他缺一个人，观看他潮湿阴暗的心房后，却还可以让他继续维系那完美的外壳。

    “只有你懂我啊。”季风闭上眼，“只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祝伶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表情。

    “什么样的人？”祝伶反问，“虚伪，功利，悲观还是什么别的？”

    “哈。”季风不怒反笑，“你真了解我。”

    “有点眼神的人，都了解你。”

    祝伶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祝伶，我爱你！”

    祝伶被叫住，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病人。

    “你不爱我。”

    这次，祝伶的背影更决绝。

    季风一个人，愣在了原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