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翩翩少年。
这些时日,建奴已经退去,于是各墩堡的戒备也就放松了不少,路边田间多了许多在其中劳作的军户百姓。特别是离开了最北边儿边地的范围之后,越是往内里,人口约是密集。
看到这一支精干强悍的小队伍路过,众人都是为之侧目,心里暗自揣测这又是哪位大人的家丁队伍,之前怎地从未见过。
蓑衣渡距离十里铺大约五里,不过距离安乡墩还挺远,差不多是十二三里地的样子。
大伙儿一路奔驰,很快便能遥遥望见了。
越是到了这边,就越是能感觉到人间繁华,蓑衣渡顾名思义,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乃是一处渡口。事实也确实如此,蓑衣渡最早乃是洢水河边的一个小小渡口,洢水河流量颇大,向东汇入御河,最终汇入晋北第一大河桑干河。后来大明朝建立九边重镇,百万军户被迁移到北疆,这蓑衣渡因着交通便利,便迅速的发展起来,很快就汇聚了大量的军户家眷,之后许多百姓也迁移至此。
这里之所以发展的如此迅速,也是有原因的,洢水河浩浩汤汤东去,两岸便被开垦成了一畦畦的农田,由于有着洢水河的灌溉,两岸五里之内,基本上是旱涝保收的,受到天灾天时的影响相对较小。
这在整个镇羌堡乃至于冀北分巡道,都是数得着的良田沃土,上好水浇地。
现在的蓑衣渡乃是一个大镇,足有三四百户人家,一千多口人,比十里铺要大出许多去。
这繁华体现在方方面面,通向蓑衣渡的官道两边,是开垦的整齐的耕地,这会儿已经生出幼苗,随着微风阵阵起伏着,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很是喜人。在田间地头忙碌的百姓,也格外的多一些。
左手边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洢水河,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流水声。
董策一路过来,细细观看,洢水河两岸,情况都是不错,但是在往远处一些,就要差很多了。何止是差很多,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这几年,陕北晋北连年大旱,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更是一滴雨都没下,因此想要耕地,只能靠着河流灌溉,而这里的一些水利措施,早就已经荒废,根本没人管。没有了灌渠等水利措施,就只能靠着人力担挑,而人力毕竟是有限的,只要是超过了五里地这个距离,基本就不现实了——想想吧,浇地一次一来一回需要十里地,这是何等的恐怖。
是以五里之内很是兴旺,五里之外则是一片荒芜,许多地都已经荒弃在那里了,让董策看了不由得感觉大是可惜。
很快便抵达了蓑衣渡。
看着面前这一道低矮破败的堡墙,董策脸色有些阴沉。
这堵墙撑死也就是八尺来高,也不是用青石修葺的,而是一般的青砖,上面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缺口,有的地段甚至已经坍塌了,从不厚的墙皮中流出大量的沙土的,堆在缺口的地方。
“这是什么狗屁城防?还不如纸糊的,鞑子一冲就直接能杀进去了,蓑衣渡那些官儿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周仲低低的骂了一句。
董策沉着脸不说话,目光一转,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堡墙外面的壕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填的只剩下两尺来深的浅浅一条,里面也没水,而堡墙上连个望远的哨楼都没有,两个军户打扮的汉子穿着破旧的衣服所在城门洞子里打瞌睡。
按照常理,为防止虏贼流寇,大明边镇各地的民堡村庄多与军堡无异,拥有一样的防御体系,堡墙,堡垣,吊桥,门楼瓮城应有尽有。虽说城墙多半是黄土夯筑的,但是同样高大而坚固,通常只设立一个入口,门楼用砖石拱券坚固,上面设立望楼高高耸立。
但是看来,升平已久的蓑衣渡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警觉性。
董策背后忽然冒出来一层冷汗——幸亏流窜至镇羌堡的只是一小股后金兵,甚或自己杀死的那十来个人就是他们的主力了,幸亏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蓑衣渡。若不然的话,就凭这破败至此的狗屁城防,后金兵不进去杀一阵抢一阵简直就是对不起他们。
而自己的亲人……
想到此处,董策一颗心顿时变得急躁起来。
蓑衣渡颇为热闹,门口来来回回的都有人进出,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便都自觉的让在路边,这年头兵不如匪,给撞死了也是白撞,说不得还得寻个由头勒索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