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忠嗣的营帐之中,此时灯火通明。
几个军医围着他,小心清洗着他小臂上的伤口。箭头已经取下,但伤口已经赫然青紫色,尸臭味道越更加浓烈。
温亭羽护送着头戴面纱的明月夜,一路畅通进入营帐。高远见着他们,赶忙过来迎接。
“劳烦军医,连夜赶来。只是主帅的伤,已经愈加厉害。军医统领换了几种药材外敷,几乎无用。”高远焦灼道。
“无妨,让十七来看。”温亭羽背着明月夜的药箱,拽开了正围着汪忠嗣忙碌着的军医。
明月夜远远瞥了一瞥伤口,又抬眸透面纱,看了看汪忠嗣表情。
几日不见,他的脸色疲惫而晦暗,眼睛下面有浅浅的淤青。虽然束着发,但凌乱而毛躁,有的乱发被汗水浸湿贴在了两颊。他没有披甲,一袭暗紫色外袍有撕破的口子和血渍,显然多日未曾换洗。这般狼狈而凌乱,她第一次见到,心痛如蚁啮。
“程统领,碍事,让开。”明月夜声音暗哑。
汪忠嗣微微一愣,凤目如炬,他盯住明月夜的面纱,语气不善:“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军医十七?为何要蒙面而来,莫非,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明月夜闻听此言,揭下面纱,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少年脸颊。这次她准备充分,不但使用了倒嗓的药丸,还换上了人皮面具。
容貌若如此平淡无华,那必然有过人本领,不然为何能令哥舒寒刮目相看?连温亭羽都对其赞不绝口,汪忠嗣本稍有好奇,以为会见到如何惊艳的一张脸,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军医。对于男人来说,他实在过于瘦弱。那硕大的药箱若不是被亭羽帮忙提携着,估计随时能压倒这个少年吧。
或许,唯一吸引人的,就是少年一双邃黑星眸,黑白分明,清冷傲慢,似曾相识。
明月夜见汪忠嗣愣神,微微蹙眉,她斜身走过军医统领,直接来到汪忠嗣面前,盯住他继续恶化的伤口。
“十七,你可能解毒?”温亭羽在一边小心翼翼问,多少有些担心。
“高将军,请您在账内立一铜柱,上缚皮带与铜环,一定要结实。这营帐烛火不够,多加几盏。程统领,这是我配好的麻沸散,请派人煎好呈上。我还需要温水,净手。其他不相干的人,就散了吧。”明月夜干净利落,打开药箱。
“军医,你想如何医治本帅?铜柱铜环何用?”汪忠嗣冷笑,研究般审视着明月夜。
“汪帅,您中是尸香蚀骨之毒,西域巫医取千年之上的古尸尸油,配置五毒毒虫制成。毒已侵骨,必须将腐肉清除,并在骨头的伤口之上再敲开一个小口子,敷上化腐生肌的伤药,方可根治。我配置的麻沸散可令汪帅在几个时辰内没有痛觉,将您伤臂穿过铜环,缚于铜柱,是固定伤口便于处理,更避免疗伤后期您无意识的肌体反应。”明月夜迎着汪忠嗣审视,淡淡道,波澜不惊。
“你这阵仗,分明华佗给关老爷刮骨疗毒的架势啊。”汪忠嗣揶揄。
“麻沸散已失传多年,后人们找到的只有药材组成,却无具体份量,十七所用的也是自己调配,并不敢肯定药效能持续多久?多了必然会伤害大脑,所以也只敢用比较轻的,万一剧痛难忍,铜环可固定伤口,不易误伤。”
“不用铜环铜柱,亦不用麻沸散,更不用找人来陪我下棋。”汪忠嗣冷笑,带点儿嘲讽道:“你留下清毒,其他人退下。”
高远屏退众人,明月夜拉住温亭羽,恳求道:“兄长,你留下来。”
独自一人面对汪忠嗣,明月夜多少有些纠结与尴尬。
“汪帅,十七是我义结金兰的兄弟,我留下来陪他。”温亭羽见汪忠嗣微微点头,明朗一笑,接过来随从端进来的水盆,小心翼翼放在明月夜旁边,看她整理着剔骨的匕首,在特制的烛火上炙烤消毒。
明月夜净了手,一手拿着精巧的剔骨刀,一手拿着沾了药液的手巾,走到汪忠嗣面前,认真道:“汪帅,不肯喝麻沸散,那不如用些烈酒,来止痛。”
“不必。”汪忠嗣冷哼一声,把伤臂放在桌几上,用另一只手打开一本线装《孙子兵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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