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商户的计划,若论吓唬人,唯有绑票最见效,而张洪兰是实施绑票的不二人选,因为张洪兰有经验。仇雷不可能轻易让到了身边的人才离他而去。
张洪兰见仇雷说得信誓旦旦的,心里不禁左右摇摆,他想:自己刚出来,生计都没个着落,又时不时地爱抽几口大烟,那玩意可是个烧钱的东西,如果,现在不入仇雷的伙,不禁面子上过不去,往后别说抽大烟了,就连吃饭都成问题。
思量间,仇雷又给他满上一杯花雕,并从兜里掏出一叠法币和一摞大洋放到桌上,然后,用极具诱惑的语气对张洪兰说:“我说兄弟,信我不?如果这事真会害了咱,我傻呀,出了事情,我不也得跟着遭殃嘛。”说着,将法币连带银元推到了张洪兰的面前。
张洪兰瞧了瞧仇雷,又看了看桌上数量可观的钱,心一横,端起酒杯与仇雷碰了一下,说:“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一切,就听仇兄弟的吩咐,干!”说罢,一仰脖子吞了杯中酒。
见张洪兰同意合伙,仇雷很高兴,说:“这才是好兄弟嘛!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先去我家老二那里住下。一会,咱们吃饱喝足了,上‘似蜀戏院’听大戏去。到时,帮兄弟你看看有没有俊俏娘们。哈哈。”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周家大宅的舵把子周仕林一改平时的稳重,他情绪激动地吩咐一名护院:“去,把少爷喊来。”
护院应了声,离开了。片刻之后,周坤生随那名护院来到客厅。
“爹,有什么事?”周坤生问。
周仕林脸色发青,指了指桌上的一封帖子,说:“你先看看。”
周坤生走到桌前拿起那封烫金的帖子,打开来看,上面写了很多字。
大长辈周仕林敬启。
承蒙诸位长辈照应仇某才有口饭吃。但仇某觉得此前营生终究不是正道。如今,仇某决定改做正经买卖。蜀山南街商铺林立,原本兴旺繁华,但屡有浪人、痞子滋事,弄得商户怨声载道。仇某自愿担当维安之责,为乡亲邻里尽绵薄之力。但为不才生计着想,各商户每月只需赠些散碎银两作为维安经费。特此敬告各位长辈,还望大力支持。若有异议,还请诸位长辈指正,改日定当登门拜谢。晚辈仇雷敬上。
看完帖子上的内容,周坤生冷静地对周仕林说:“爹,您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周仕林点了点头,说:“你去趟南街,通知咱们商铺的老板们不要轻举妄动。我猜,仇雷真想吃这碗饭的话,他肯定要过我们周家和高家这两个关口。咱们按兵不动,先看看高家的反应。你,抓紧时间去吧。”
周坤生应了一声,出门喊了部黄包车往南街去了。
砰砰。
有人敲响了高家大院的门。
看门的护院见仇雷拎着一个楠木的锦盒来了,忙陪着笑问:“仇帮主,您有何贵干?”
仇雷回应:“我来拜访高爷,劳烦通报一声。”
护院应了一声,正要返身去通报,这时,高继祖正好提着修剪花草的大剪刀经过院子,瞧见仇雷,就喊护院让他进来。
等仇雷走到近前,高继祖笑着问他:“雷子,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溜达?”
仇雷说:“哎高爷,咱这可是专程来拜访您的。我呀,弄到了一把壶,尽管无章无款,但形制秀气做工也不凡。我猜,高爷您可能会喜欢,就给您送来了。”说罢,扬了扬手里的楠木锦盒。
高继祖听罢,笑着说:“呵呵,雷子,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肯定有事要我帮衬吧?”
见高继祖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仇雷有点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高爷我……”
见他忸怩的样子,高继祖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行啦,就凭咱两的交情,要我帮衬什么就尽管说,何必破费呢。来来来,咱们去里面喝茶。我这里还有点明前的红茶,是正宗的湖?阳羡茶。咱们哪,边喝边聊。”
两人边说边走向客厅。进去后,仇雷打开锦盒,说:“高爷,您就用这把西施壶泡明前茶。好壶配好茶,才能喝得过瘾嘛。”
高继祖端起那把本山绿泥制成的西施壶,端详了一会,又转动壶盖听了听响,连连点头称赞:“好壶,上好的本山绿泥做的。这把壶肯定有些年头,听声音显得古拙,色泽温润,‘苞浆’均匀,手感细如凝脂。好一把‘西施乳’,美人壶,美人壶啊。”
见高继祖赞赏这把壶,仇雷心中感到欣慰。他原本是想开门见山跟高继祖谈谈收“保全费”的事情,但不知怎的了,听对方连声夸赞那把壶,竟把正事给忘了,讨教起紫砂壶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