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王二婶想了想,终于说:“可能是把冤孽打了,但只打了一半,如今怕是还在肚子里呢。”
顾穗儿娘听了这个,顿时直了眼。
肚子里还有一半,那是什么情况?
顾穗儿娘回去后,把这事说给了顾穗儿爹。
顾穗儿爹急得脸都黑了,说着就要穿起衣服往镇子里找大夫去。
顾穗儿娘忙拉住顾穗儿爹:“如今天都黑了,你且歇一歇。再说了,闺女这到底是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现在再来一副药,怕是她受不住的。我们看几日再说呗。”
顾穗儿爹望望屋子里无声地躺着的顾穗儿,叹了口气,终于住了脚。
顾穗儿弟弟守着顾穗儿,这时候的顾穗儿脸色苍白,就跟白纸一样,额头上有汗,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就算在睡梦中,她仿佛依然痛苦不堪,蹙着眉头。
顾穗儿弟弟抬起手,帮顾穗儿擦了擦汗。
顾穗儿娘进屋,看着眼前躺着的顾穗儿,忽然想起以前顾穗儿水灵的模样,顿时眼泪落了下来。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第二日,顾穗儿醒过来了,却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挣扎着起来,就要去喂猪做饭。
顾穗儿娘忙拦下她。
顾穗儿没有问起那天的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努力地养着身子,挣扎着起来干活。
可是就这么过了一些日子,顾穗儿的肚子却渐渐地鼓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顾穗儿是胖了,可是后来,大家觉得不对劲了。顾穗儿的胳膊细瘦,脸上也不如以前水灵,憔悴得很,可是只有那肚子是鼓着的。
恰好如今夏天来了,衣服单薄,那肚子就特别明显。
终于免不了开始议论纷纷了,只是心疼顾穗儿命苦,都躲着顾穗儿偷偷地议论。
这一天,顾穗儿的小姐妹,隔壁的阿柳来找顾穗儿做活儿,看了顾穗儿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说:“你,你是有了吧?”
顾穗儿一愣。
阿柳忙说:“村里人都这么说的,说你肚子里有了孩子。”
顾穗儿怔怔地低头,摸了摸自己鼓胀起来的肚子。
阿柳叹了口气:“怎么不打掉呢,留着干嘛,这不是作孽嘛!”
阿柳虽然是姑娘家,可是她是家里老大,家中那么多姐妹,她娘王二婶又是经常有这档子事的,阿柳慢慢地也懂了。
顾穗儿从那一刻起,就一直捂着肚子,茫然看着外面,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又到了傍晚时分,顾宝儿忽然回来了,身上衣服破了,脸上还有一块青紫。
顾穗儿费力地转过头来,低声道:“宝儿,你又跟人打架了?”
顾宝儿走过去,望着姐姐:“姐姐。”
到底是小孩子,眼睛里都闪着倔强的泪花。
顾穗儿抬起手,抚摸着顾宝儿的青紫伤痕:“别人欺负你了?”
顾宝儿感触着姐姐温柔的抚摸,忽然心中一个委屈,大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姐姐,我不让别人说你!他们都欺负你,他们看不起你!”
说着,已经扑到了顾穗儿怀里。
顾穗儿如今肚子鼓了,被个这样有力的脑袋扑进来,竟觉得有些不适。
她怔怔抚摸着顾宝儿的头发,苦笑了一声。
到了晚间时分,顾穗儿却不见了。
顾穗儿爹娘急了,正要到处找人,可是这时候,顾穗儿弟弟却在灶房里发现了顾穗儿。
顾穗儿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正茫然地对着自己。
顾穗儿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死死抱住顾穗儿:“顾穗儿,我的傻孩子,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活啊!”
顾穗儿弟弟跑过去,把那菜刀抢了过来!
顾穗儿眼眸中仿佛有雾一般,朦朦胧胧望着这一切,好像做梦。
其实,这一切,真得就如同一场梦啊。
当然不行的。
顾穗儿知道,骗人是行不通的。
谎话编得再圆,只要他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扫一眼,她马上就得露馅了。
所以她还是低着头,乖乖地,想做错了事的小丫鬟一样走进了院子。
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翠竹下的男人。
翠绿的竹叶下,男人一身宽松白袍坐在竹椅上,修长好看的手里拿着一卷书,正低头看着。
他应该是刚刚沐浴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额上系一根绛紫色镶宝石的抹带,那绛紫色缎带便和墨色长发一起披散在肩上,点缀在柔软的白袍上。
秋风偶尔起时,竹叶窸窣,他白似雪的袍角被悄悄掀起,又落下。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抬起,翻开一页书。
顾穗儿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
她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把白色袍子穿得这么艳美,也不知道原来有人仅仅是坐在那里便可以有这么优雅高贵的姿态。
脑子里懵懵的,只痴痴看他,天与地在这一刻都不存在了,她自己也消失了,这个世上只有他。
“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已经放下手,抬头招呼她。
她没动。
听到了,但是两脚不听使唤,她傻傻地看着他。
“过来。”男人依然是同样的神情,依然是同样的语气,说出了同样的话。
这次顾穗儿终于回魂了,勉强找回点力气,抬脚,走近了。
男人微抬起头,凝视着她,好一番把她打量。
顾穗儿一直觉得,他的眼眸像山后面黑龙潭的潭水。
不过现在,她发现好像不是的,他的眼睛里有火,燃烧在寒水之上的火,能把人融化掉的烫。
她的心缓慢而清晰地收缩了下,握紧拳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天,他的唇擦过她的脸。
她以为,之后他会做些什么。
心里是期待的。
因为期待,只要一靠近她,心跳就砰砰砰的。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做。
就仿佛那天根本不存在,就好像他的唇擦过她的脸只是一种巧合。
烫人的眼眸打量着她,她脸上辣辣的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给我擦擦头发。”男人收回目光,望着一旁摇曳的翠竹,低声道。
他的声音和平时的清冷感不同,现在有些哑,像是刚睡醒。
“嗯。”
顾穗儿这才发现旁边挂着一捧汉阳白巾,她取过来,细细地帮他擦拭头发,一缕一缕地分开,擦干,再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