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眼惺忪的状态中彻底回过了神,当下直言不讳地说,“但臣抱着一丝侥幸,所以想试一试皇上是否不会拆穿臣那点谎言,赌一赌莹莹是否也会这么说。臣以为,那些人未必需要真金白银甚至官职的奖赏,也许只需要皇上一句话的嘉赏,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小小年纪,心眼不少,但心眼却不错!怪不得在之前九章堂前,面对那种突发状况,你不是作壁上观,而是灵机一动,想到了那么个办法。否则朕要是真的一冲动,命人把太祖题匾给劈开了,结果却找不到所谓的密卷,那时候就是气得杀人也是白搭。”
张寿顿时干笑:“臣记得皇上那时候面对出首之人,淡然若定,安之若素,处断公道,怎至于如此?”
“那可不一定,你看到的,说不定是朕想让你这么认为的。”
皇帝嘿然一笑,随即就冲着一旁的葛雍说:“老师,朕没摆卤簿就跑出来,肯定有一大堆人正等着劝谏,朕就先回去了。张寿今天那个妙断太祖题匾藏密卷的好办法,估计能让周勋和罗毅日后对他的态度好一点,你帮朕测试一下是否可行,可行就回头试试。”
“虽说宫中古今通集库里太祖手迹堆了一屋子,不差什么密卷,但朕有点好奇。对了,还有那件事老师您别忘了。”
见皇帝冲着自己使劲眨了眨眼睛,还一脸此事需保密的样子,原本准备拉着张寿一块参详的葛雍只能叹了口气,继而委实不客气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一个日理万机的天子,赶紧回去吧,别闹得太后跑我这儿要人!”
眼看皇帝呵呵一笑,就这么转身便要扬长而去。就在这时候,张寿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皇上之前说,如果周大司成恳请,能让他进宫临摹太祖皇帝手迹?那……”
他后半截话还没说出口,皇帝就头也不回地说:“你也想看?可以,等你立下一桩别人无可置喙的大功再说,否则,朕倒是无所谓,那些阁老尚书们就能把你烦死!好好努力吧,很多人都很好奇莹莹四处宣扬的你这个温厚竹君子!”
直到出了房门,皇帝看到院子里阿六正陪着两个少年站在那儿,分明是张寿的两个学生,而一见他出来,三人连忙行礼不迭,他就呵呵一笑,在几个卫士上前拱卫之后,大步离去。然而,直到离开葛府上马,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方才收了起来。
十六年了,当初寺中一场惊变后诞生的孩子们,居然一个个都这么大了!
哎,想当初永辰八年,他亲政时,也才张寿这样的年纪,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好像是想着把满朝文武全都大清洗一遍,换上他看得顺眼的人,想让太后看看自己的雄才大略吧?然后接下来就闯出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大祸,太后差点没气得打死他这个逆子……
从这一点来说,张寿确实算得上是个温厚君子……
果然是当初赵国公朱泾说的,乡野间长成的孩子更坚韧?
他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快掐出狗脑子了,至于刚开始启蒙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则是还看不出好坏……他要不要把他们也扔到乡下或是军中去磨砺一下?
想当初太祖皇帝差点给皇子皇孙定下这么个民间军中的历练制度了!
话说回来,赵国公朱泾那场仗拖了这么久,也应该有个结果了……
心思千回百转,皇帝终究跃上马背,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于长街上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