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突发重病,陆三郎自然是急得魂飞魄散。从来不大喜欢骑快马的他破天荒在大街上打马狂奔,也顾不得自己肥硕的身躯压得坐骑直喘粗气。不过,为防自己这纵马飞奔闯出什么祸事,他是一路高声吆喝过去的。
“让一让,都让一让,家母重病,我急着回家!”
虽说京城有禁令,但贵介子弟偶尔破个规矩,那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如今的顺天府尹乃是连根正苗红的宗室也要拿出来当靶子的顶真性子,因此陆三郎自然未雨绸缪。好在他这吆喝终究是起到了作用,一路上行人纷纷退避,由得他顺顺当当回到了家。
自从在国子监中拥有了自己的号舍,他就很少回来,此时一溜烟冲进大门后,他心里自然免不了悔恨。比起一贯瞧不起他的老爹,亲娘陆夫人甄氏却一向偏疼他这个胖胖的幼子,所以,这会儿他越想越觉得后悔,只恨自己没常回家看看。
当他一路冲到陆夫人的正院时,正好看到母亲身边的金妈妈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来,恰是他平时也见过的林太医。他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去,可还来不及询问,金妈妈却对他使了个眼色:“三少爷,夫人正盼着您回来呢,您快进去吧,我送送林太医!”
陆三郎微微一愣,可想想这些太医就喜欢卖弄医术,炫耀医理,听一堆云里雾里的话也确实没意思,当下他就点了点头,随即一溜烟进了正房。等他来到床边上,就只见母亲脸色蜡黄地枕着高高的靠枕,斜倚在床上,他顿时有些腿软,艰难地开口叫了一声娘。
原本半眯着眼睛的陆夫人甄氏立刻睁大了眼睛,一见是陆三郎回来了,她立刻又惊又喜,慌忙招手道:“三郎回来了?快,快过来!”
见陆三郎踉踉跄跄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地平上,脑袋低垂,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甄氏只觉得又心疼,又高兴,连忙伸手把陆三郎一把拖了过来。结果,她这手劲很不小,正伤心的小胖子一下子就发懵了。
说好的急病发作呢?怎么亲娘居然还这么大力气?
陆三郎疑惑地抬头看去,结果额头上就挨了母亲恼怒的一记敲打:“你这小子,放出去就不肯回来,想急死我吗?之前休沐那两天,你在干什么?”
虽说不明白甄氏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陆三郎从小就是最会讨好母亲的人——因为他从小就明白,自己这个不讨喜欢的幼子就只有母亲才在乎。于是,他立刻跪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地说:“我在号舍里读葛太师那些书。”
甄氏顿时以手扶额。从前觉得幼子不上进,担心日后自己不在了,丈夫和长子次子不庇护他,陆三郎会吃亏,可现在她却又觉得,陆三郎这一旦上进起来简直是有点傻!人家秦国公长子张琛能够在海淀秦园“巧遇”张寿和朱莹,捡了一桩功劳,儿子却硬生生没赶上!
明明张寿看重陆三郎,更胜过张琛的……否则,又怎会为了小胖子大闹尚书府?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再次敲了敲小胖子的头,这才意兴阑珊地说:“我之前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天旋地转晕了过去,所以她们才慌慌张张去找你们。可三处都送去了消息,你爹自然不用说,在衙门不可能轻易脱身,可你两个哥哥也送信说回不来,只有你回来了。”
甄氏伸出手来握着陆三郎的手,这才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就知道,一向都是你最孝顺。既然你回来了,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你爹已经备好定礼,明天就打算给你下聘了。具体是谁,连我都没办法从他那问出来。”
“他大概是怕我向你通风报信,只说是门当户对,绝不会辱没你这皇上亲口赞过的人才。”
见陆三郎整张脸上全都是震惊,她就叹了口气道:“我想尽办法替你争了,可他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所以我也实在是没办法。而且……”
死老头子我要和你拼了!
那一瞬间,陆三郎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可下一刻,他就听到外间传来了金妈妈的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
陆三郎只觉得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可就在这时候,他就只见甄氏死死拽住了他的手,冲他使劲摇了摇头。而这时候,陆三郎也想到,老爹这兵部尚书昔日是练过骑射的,要打起来自己也绝对会被抽得满地乱跑,因此只能按捺了怒火。
可他又不愿意和父亲说话,灵机一动之下,干脆就直接趴在了床上,瞧着就像是大哭一场的样子。然而下一刻,他就只见耳畔传来了甄氏的声音。
“对,你就装哭昏过去好了!听说你那九章堂这两天都在解军器局的一桩难题?你爹之前还提过,一会儿我说你昨晚才熬了夜,太疲惫了,省得你和你爹相看两厌,回头又争起来!”
这才是一心为我着想的亲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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