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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被安嫔这么开口一冲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还嘴了,她也不懂安嫔嘴里的“勾引”又是个怎么回事。安嫔见她被噎得说不出话,轻蔑地一笑:“到底是小家子气不上台面。我只恨当年没能一把打死你,留你现在整天的招摇晃我眼睛。”
她站起来走到蓁蓁面前,手上米珠指套的细尖轻轻滑过蓁蓁脸上柔嫩的肌肤,“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其实我当年真的打死你也没人会拿我如何,要不是钮祜禄氏横插一竿子,你早就没这条贱命了。 ”
听她又提此事,蓁蓁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何事,她心里唾骂了自己一声笨蛋,打起精神来问道:“主子娘娘仁厚,奴才感恩报德,至死不忘。倒是安嫔娘娘不断旧事重提,似乎不能忘怀,难道娘娘是惦记、害怕奴才当年看见了什么吗?”
“看?看?能看什么?你是挡着本宫道的一条狗,我看不顺眼自然要打。”蓁蓁见安嫔突然结巴了两下知道关窍就在其中:“那敬嫔主子是否和奴才一样挡了您的道,看见了安嫔娘娘一些不该让人看见的事情。”
安嫔秀气的鼻子撇了一下:“她算个什么东西,我是堂堂抚西额驸的孙女,安王的外亲,轮得到她来挡我的道吗?要不是宫中无趣,我哪会看她半眼,你也一样。”
安嫔说着打开自己的多宝阁,拿出几件来像是要欣赏一番,她拿了一只耀眼的蓝宝石凤钗走到蓁蓁前头想往蓁蓁头上比划,蓁蓁撇头想躲开,被她拦了回来:“你好好看看,往后都要用得上哪。”
蓁蓁被她抓着只能由着她比,安嫔边比边说,“你知道我要是不入宫会是什么身份?”
蓁蓁自然不知,安嫔朝她媚笑了一下,她本来就是娇艳无双的皮囊,一旦笑起来更是妩媚,蓁蓁甚至一时间被这美艳迷晕了双眼。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其实打死你我一点都不怕,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地都会有人救我,比如这个时候。”
蓁蓁抓到了她话里的问题,立马问:“所以敬嫔的死是你做的?”
安嫔把凤钗拿在手里点在绛唇上轻浮地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有。”
“你!”蓁蓁还欲说下去,赵福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姑姑,快走吧,外头来人了。”
“什么!”安嫔和蓁蓁同时惊呼了起来,赵福推开门拉着蓁蓁的衣服就往外走,“赶紧吧您,让来人看见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蓁蓁赶紧跟着赵福往外头跑,踏出大殿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安嫔正捏着凤钗娇媚一笑,嘴里喃喃:“看,看,他这不就来救我了吗?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是蓁蓁最后一次见到鲜活的、艳丽的安嫔了。
蓁蓁被赵福半拖半拽地从殿里出来,在院子里才站稳了挣开赵福,厉声道:“赵福,怎么回事!”
赵福一拍额头环视了院子一圈,瞧见一堆柴的小矮房子赶忙又推着蓁蓁往那儿去了,嘴里解释着:“我的好姑姑诶,是慈宁宫来人了,让苏嬷嬷瞧见了一句两句可说不清,别把您连累了,皇后娘娘非吃了我。”
说着把蓁蓁硬塞了进去,又叮嘱了一句,“无论有什么事,您都千万别出来。”
蓁蓁蜷缩在柴堆当中,只能通过一条小缝瞧着外头的动静,只见毛二喜先进了院子,朝赵福点了点头,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嬷嬷紧跟着就进了院子,赵福哈着腰道:“嬷嬷,安嫔娘娘就在屋子里,我替您开门。”
蓁蓁没听得苏嬷嬷说了什么,只听得殿门打开再又关上,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啊”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再然后就只听见庭院里匆忙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赵福打开门,颤抖地唤道:“姑姑,出来吧。”
蓁蓁连忙从里头爬了出来,也管不得自己脸上身上全是尘埃,疾声问:“怎么回事?”
赵福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安嫔没了。”
蓁蓁一声尖叫就要破口而出,赵福立马添了一句:“毛二喜和奴才是同乡,才让奴才给皇后娘娘报了信,主子万不能让慈宁宫知道您在里头见过安嫔。您出去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下奴才悄悄送您从小门回去。”
蓁蓁听得赵福这么说知道内情重大,看见安嫔紧闭着的殿门,突然推开赵福,冲进了安嫔殿内,只见安嫔歪在多宝格前头,手里本攥着的蓝宝石凤钗落在了身边,她的血沁在凤头的蓝宝石上,眼睛瞪得浑圆,下巴却歪着。
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怕还是不怕,捡起了那只安嫔刚刚还在比划的凤钗,赵福跟着冲进来连忙挡着蓁蓁:“姑姑,快走吧,看不得,奴才会处理好的,快走吧。”
赵福一路护着蓁蓁回去,直接从小门里进了坤宁宫的西暖阁,龄华已经候在门口,一把将蓁蓁抱在了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龄华见蓁蓁两眼无神地矗在那儿,手里却还拿着一支簪子。赶忙把她带进侧边的便房,随手拿了水把蓁蓁的脸都擦了干净,又想拽掉蓁蓁手里的簪子,哪只蓁蓁却喔得紧紧的,龄华道:“蓁蓁,放开,这东西拿不得。”
蓁蓁被这一声一下惊醒哭了出来,死死握着这支簪子惊哭:“安嫔她死得好可怕。”
龄华把蓁蓁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没事没事,你别怕,等下主子要去慈宁宫,咱们得跟着去,你别让慈宁宫看出一丝丝事来,懂不懂?”
见蓁蓁点头,神态也安稳下来,龄华把新袍子塞在她怀里,让她赶忙换了,才拉着她去西暖阁见绮佳。
绮佳正在殿里踱步,见龄华和蓁蓁进来,一把拉过蓁蓁:“没事就好,来,说说到底怎么了。”
蓁蓁虽惊魂未定,却也按部就班地把事一一道来。绮佳听完后沉吟良久,突然一个人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蓁蓁犹疑地唤了一声:“主子?”
绮佳镇定下来道:“慈宁宫找我们亥时去,你等下什么也不要说,不要露出痕迹来。”
见蓁蓁还红着眼,绮佳难得的严厉呵斥她:“一定不能露出来,不然命都保不住!”
“祖母,金台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孝慈高皇后同金台吉还是亲兄妹呢,朕身上还有叶赫国主的血脉呢。”
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好好,我老太婆就爱翻旧账、瞎操心,撇开这个不提,纳兰氏虽因给皇上生了皇子立有大功却也因为保清同皇后位绝缘,皇上可知为何?”
皇帝是极聪明的人,太皇太后点出了保清皇帝自然就懂了。他如今活着的儿子里保清居长,若其母纳兰氏成为继后他就成了嫡长子,日后太子保清的地位就尴尬了。
“祖母这一说到给孙儿出了难题了,那谁都不能被立作皇后了。”
他还年轻,如今宫中的嫔妃们也都是盛年,或早或晚总都会有自己的儿子的,立任何人为新后若她生了皇子,将来总会出现两位嫡皇子的局面。
“有一个人可以。”
皇帝一挑眉。“谁?”
“钮钴禄氏。皇上倒是没想过她?”
皇帝失笑:“祖母,绮佳还年轻呢,她身子又不差,过几年总也会有自己孩子的。您不说,朕本来其实最属意的也是她,不过也是为了这层,弘毅公府毕竟太大了,怕震着保成。”
太皇太后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皇帝只要相信这一点就行了。”
皇帝一震,脸色顿时变了。“祖母……你……”
太皇太后闭上眼睛,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低声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皇帝坐在一旁半天没吭声,心里头是翻江倒海,五味陈杂,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祖母会为了他作了这样的事情。
“可是……可是因为鳌拜……”
太皇太后没有回答他,但那轻轻一声叹息却足以说明一切了。皇帝心中一痛,为祖母,为自己,也为了绮佳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孩子。
皇帝心中甚痛,可痛过后一切便清明了。
“若真如此,那绮佳便是最好的人选了。便如祖母所言,就她吧,朕不日就召朝臣商讨,先下旨给她这个名分,待来年皇后二十七个月丧期一满就正式册立新后。”
········
秋华手快,忙一把扶住了绮佳。绮佳倒在她身上脸上毫无血色,她想号啕大哭却因在这宫里哭不得,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咬破了咬烂了咬出了血也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秋华一边扶绮佳往外走,一边掏了帕子替绮佳擦去唇边的血迹,她心中却也如五雷轰顶,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绮佳歇了午觉便来看大公主,大公主此时四岁正是爱玩的时候,拉着绮佳闹着要拍球,大家围着大公主在慈宁宫花园里玩,谁知拍了几下球不知滚哪去了,大家四散开来找球,秋华陪着绮佳不知不觉走到了慈宁宫后头,这才听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帝在小佛堂里说的话。
“唉呀球找着了球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