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夏谦问:“就我跟大人去吗?还有别人吗?”
张进涛说:“还有一个人。”
夏谦问:“谁?”
张进涛说:“聂西峰。”
聂谦一听,愣住,聂西峰没有官职,聂府的小辈们不管能力多么的出众,聂公述都没有让他们入朝为官。
夏谦大概能猜到一点儿聂公述的心思,那就是聂家如今太权势涛天了,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行于高众必非之,为了避免过刚易折,聂公述就限制了聂家小辈们入朝为官,这是很聪明的处世之道,以聂公述的城府和阅历,他既做了这样的打算,就不会再去破例。
但是,这一次却派出了聂西峰。
起用小辈,不是聂公述之为,那就一定是太后之为。
而太后有这样的一个举动,不能不让人深思呀。
基本跟所有人一样,夏谦对一个十岁的女娃娃当了太后这件事是保存着质疑态度的,尤其先皇驾崩,没有立嗣,导致如今的帝位空悬,而小太后手握先皇懿旨,殷氏皇族也不敢以下犯上,争抢那个帝位,于是,局面陷入了瘫痪。
而殷氏皇族虽引领着皇族正统血脉,绵延皇族龙威,有争夺帝位的权力,但没有抢到帝位之前,他们就不能过问江山大事,这是族规。
当然,这样的族规听起来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是有些过份,但殷氏皇族的后世子孙们都明白,这是先祖们为了保存殷氏最强血脉与最强种族而定的族规,为了不让殷氏皇族在一代又一代的江山更迭和帝位争抢中减少甚至是没落,这样的族规就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了下来,到现今,成了不可违逆的一道天旨。
因有这样的族规在,殷氏历经那么多年的岁月更迭,到如今,依然是大殷帝国枝叶最繁茂的家族,任何一族的人口都没有殷氏皇族的人口多,这也是所有群臣乃至百姓们对殷氏皇族又敬又畏的原因。
一个强大而繁盛的家族,即便不是皇族,都令人不敢小视,更何况他们还是皇族。
原本在夏谦看来,即便太后手握先皇懿旨,可凭着如此强大的皇族正统血脉,殷氏皇族也应该不会顾忌太后和聂氏,做他们该做之事,那就是争抢帝位,重新洗牌这整个江山格局。
但很奇异的是,他们没有。
夏谦想,他们应该是忌惮聂公述,忌惮着先皇的那道临终托旨,但事实上,他们忌惮的,应该还有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太后。
而现在看来,下令斩杀小国国君们的那道雷霆之旨便是来自于小太后之手。
聂公述不会这么做,就是做,他也不会做的这么高调而血腥,只有小太后年轻气盛,无所畏惧,才会做的如此嚣张且毫无顾忌。
而毫无顾忌恰恰也说明了一件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当今的大殷,是小太后说了算的,与聂公述无关,与整个殷氏皇族之人也无关。
那么,聂西峰的出现,便就是聂公述退役,小太后时代来临的一个分界点。
看不清这些门道,往后在官场就不好混了。
夏谦眼眸又转了转,对张进涛说:“有聂西峰跟着,我们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了,现在大人要想的是,我们去了那些小国,会面临什么样的情绪,然后要以什么样的和平方式去安抚那样的情绪,另外,还要想一想如何收拢他们的人心,让他们对大殷没有怨言,对太后没有怨言,让他们认识到,他们的国君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张进涛蹙着眉头道:“这些问题路上想吧,咱们今天就得出发,最迟明天就得离城,所以没时间在家里耽搁,你回去收拾收拾,咱们早去早回。”
夏谦说了一声好,便回去收拾东西。
聂西峰从聂豪那里听了聂青婉的话后,想了想,去找聂公述,但刚到聂公述门前,就被前来看望聂公述的聂青婉喊住了,聂青婉说:“五哥,阿祖公身体不好,不该让他操心的事情就不能再让他操心,知道吗?”
彼时的聂西峰也正年轻,二十三岁的风华正茂岁月,英俊高大,因嗜武而夜以继日钻研武学的原因,他的眉眼不太柔和,到处都透着凌厉的剑气,他还年轻,又武艺精进的快,即便他收敛了浑身的剑气,那强大的内力还是若隐若现地在周身萦绕,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敢靠他太近的原因,也是所有聂氏之人称他为聂家百年难得一见武学天才的原因。
聂西峰听了聂青婉的话,眼梢挑起,朝那道门看了一眼,然后伸手一拉,将聂青婉拉走了。
聂青婉被他拽着往前走,走到一处无人的暖阁了,他松开她,问道:“是你的意思,还是阿祖公的意思?”
他问的没头没脑,可聂青婉听懂了,聂青婉说:“是我的意思。”
聂西峰轻轻抱臂,端着一双静默的眼看她,看的聂青婉笑出声来,她说:“你不要拿这样的眼神看我呀,我还小,会被你吓坏的。”
聂西峰伸手揪她辫子,她在宫里的时候,从来不扎这样的儿童辫子,只有回了聂府,苏安娴才会给她梳这样淘气的发辫。
聂西峰揪着她的发辫扯了扯,打趣道:“你还会被吓坏?你没把那些小国的国君们吓坏都不错了。”
他又松开她的发辫,看她皱着包子似的小脸揉着发根,大概把她扯疼了,她正嘟着嘴不满呢。
聂西峰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扒拉过来,按在怀里揉,一边揉一边说:“阿祖公虽然没有明说,可你也该知道他的心思,他不愿意我们这些小辈入朝为官,也不愿意我们去插手那些朝中之事,你如今让我随行去那些小国,是打算回来了封我为官吧?”
聂青婉用脸蹭着他的衣衫,说道:“嗯。”
聂西峰说:“阿祖公知道吗?”
聂青婉说:“他不知,你也不用告诉他。”
聂西峰缓缓将怀里的姑娘推开,低头眯眼看她。
聂青婉仰着小脸,也看着他:“五哥,我要做的事是太后该做之事,阿祖公有阿祖公的顾虑,而我有我的考虑,你只管听我的。”
聂西峰还是看着她,半晌后,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什么都没说,走了。
他还是去看了聂公述,却不再提随行出使小国的那件事情。
等张进涛和夏谦那边都收拾好,差人来叫了他,聂西峰便走了。
大过年的,他这么的离开,家人定然是知道的,但有聂青婉的嘱托,家人们也不敢让聂公述知道,只是有些担忧,尤其苏安娴,觉得女儿这一招走的太惊险,如今事情都做了,埋怨也用了,而且苏安娴很清楚,这个女儿回到家了是她的女儿,出了家门,那她就是大殷的太后,太后做事,即便她是当娘的,也无权过问,她只是担心她,所以碎碎念念了大半天,见聂青婉笑着将她的话听下了,又缠着她闹,苏安娴什么脾气都没了,只对她说:“你有强大的母族呢,若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告诉家人,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聂青婉笑说:“女儿是太后呢,谁敢欺负我。”
苏安娴瞥着她:“当皇上都还要受臣子的气呢,何况你只是一个无实权的太后,你别以为娘是妇人,就不知道那些殷氏皇族老是进宫找你麻烦的事儿,今天这事儿过了,若你没处理好,他们还是会进宫找你麻烦,而这回他们找了你麻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到时候记得把你阿祖公喊去,你阿祖公若身体不好去不了,你就喊你阿叔公、祖父们。”
聂青婉嬉嬉笑开,扯着苏安娴的手说:“娘,咱在家里能不说那些烦心事儿吗?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跟娘团聚,你尽说别的,都不能抱抱我,亲亲我?”
苏安娴笑出声,捏了捏她的小脸,把她抱到怀里,对身边的嬷嬷们说:“在我怀里,就是个孩子。”然后对着她的小脸狠狠地亲了几口。
亲的聂青婉咯咯咯的笑。
快乐的日子总是最为短暂,过了正月十五,聂青婉就回宫了,她从聂府离开的时候让任吉去给殷玄传了话,殷玄不得不跟着任吉一块走了,来到聂青婉的马车前了,聂青婉挑着帘子,笑嬉嬉地冲他说:“你上来,陪娘坐一会儿。”
一句‘娘’,生生地把心情还挺好的殷玄给弄的糟糕透了,殷玄原本是想送她个新年礼物,是他无聊的时候做的一只蚂蚱,用草绳编的,冬天的草都不结实,他是好不容易才在水边找了一种特别韧的水草编的,他自己觉得编的很好,所以想送给她,结果,她这一句‘娘’一出口,噎的殷玄什么好心情都没了,殷玄打死也不愿意把蚂蚱送给她了。
殷玄木着脸,不愿意上去,可他哪有拒绝的资格?
任吉已经掀开了车帘子,聂音不在外面,那肯定在马车内伺候,殷玄抿了抿唇,慢腾腾地撩起裤膝,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内。
进去了之后聂青婉就朝他招手,聂音在一边儿数着银绽子。
看着这样的场景,殷玄小小的额头狠狠地抽了抽,他心想这该死的小太后不会真的要让他给她下跪,叫她娘,等她打发压岁钱吧?他能不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