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冲他的方向微笑,峻冷的眉眼方舒缓了许多。
林苑能感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却也不点破,面色如常的起身给他置换衣物。
同时,她缓声将与她父亲见面的事情,事巨细的与他道来,包括他们间说的每句话。
他眉宇间残余的那丝不虞,随着她的娓娓道来而逐渐消散。好似她清润的嗓音缓缓流淌进他心底,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定,很舒畅。
他爱极了与她致对外的觉。
让他觉得犹如夫妻,共经风雨,共享阳光,彼此参与对方的切,密不可分。
“纵是长平侯府不肯出头,你需忧虑。”他俯身将她拦腰抱过,边往御榻的方向走,边低眸看她道:“王益的联合阵,不足为惧。”
“可是你今日出宫……”
“明日早朝你便会知晓了。”
语罢,大手挥,挥落了层层叠叠的幔帐。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那些昨日还‘因病请假’的重臣们,今日竟重新归位了半数。论其他朝臣如何诧异,他们面上毫无异样,好似之前在大殿上与君王抗议的人不是他们般,照常上书奏事,商议国家大事。
林苑望向殿中正在议事的老臣,虽不知他是谁,具体又担何职,但隐约能感到那些归位的重臣中,不少人是以他为首的。
“那是三朝老臣吴弼,职权不及王益,威望却可以。”
似是知她疑惑,他轻声低语与她解释了番。
她何其聪慧,他点她就明了,这是要拉踩,让那王益彻底没了翻身的余地。
这寥寥几句看似简单,可要付诸于实践,其实又哪里容易?君王与臣子之间除了相辅相成,还有此消彼长。他此行必是付出了些代价。
她不由侧了眸望向身旁正襟危坐的人。
昨个他出宫,是亲自登门,拜访了臣子府邸。
明明他性子再高傲不,可这他竟愿低了头,纡尊降贵的去请那对他不逊的老臣归朝。
察觉到她投来的复杂目光,他握了握她的手。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永昌年间,那些臣子掣肘朝廷、制衡君王的手段他见识了不少,而君王边拉边打、佐以制衡的心术他了解了不少。他并非是不会用,只是他桀骜惯了,行事作风多是随心所欲,不肯受人掣肘,尤其是有了绝对的力量之后,更是杀伐果断,不肯妥协半分。
看哪个不顺眼,直接将其打原形便是。
至于帝王风评,他从不在乎。
只是现在不样了,她在乎。那他就要在乎。
阴谋,阳谋,不是他不会用,关键是看他愿不愿了。
纵观今日的早朝,算是异常和谐,至于想制造不和谐的那拨人,尚还在家中“养病”,大概此刻还未曾确切得知消息,还不知与其同阵营的半数重臣,皆已上朝了。
朝议将近结束的时候,林侯爷顶着压力上奏,列举王益等重臣狂妄自大、欺君罔上等罪行,跪请圣上重重责罚,以振朝纲。
这奏折出,朝臣如何不明白,这长平侯府是要条路到黑的走后戚的路子了。
这条路,荣华富贵是有,尸骨存可能也有。
这条路多是毁誉参半,个不慎,便会遗臭万年。
众臣心思各异,有些已然从此刻起将其打入绝交的名单,有些选择谨慎观望,亦有些底蕴浅的,想趁机依附去,搏个富贵的。
圣上当朝批复,王益身为内阁重臣,怂恿朝臣欺君罔上,实为大不敬之罪,理应当诛。念其为国操劳多年,纵无功劳亦有苦劳,遂免其死罪。
宣旨,贬内阁重臣王益为庶人,褫夺功名,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养病’的朝臣不止王益自己,可降罪就只王益人。
人趋利避害是本能。试问,明日早朝,那些与其一个阵营的朝臣,还会继续在家‘养病’吗?
答案众人心里很清楚。
他们几乎可以预见了明日,王益众叛亲离的下场。
至此,圣上携后妃上朝之事,就此尘埃落定了。
毓章宫的人得知朝堂的惊天变故,已经是圣上带人道上朝第五日了。
自打圣上将昔日的林良娣寻回宫后,宫里头就直风声鹤唳的,所以谨慎起见,田喜这段时间也没敢让人来捎递消息,这般一来,毓章宫的耳目难免闭塞了起来。
因而直到第五日了,晋尧才知道,他父皇竟带着他母亲上朝去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手里捧着的瓷碗哐啷落地,里头的蛋羹撒了满地。
他睁大的两眼满是震恐。
母亲不是都已经回宫了吗?
不是他母亲回了宫,他父皇就不会再发疯了?
“哎呀小殿下别伤着……”
怕他乱动割伤脚的田喜,急的匆匆拄着拐来。
晋尧一把揪住了田喜的衣袖,呼哧的喘着气问:“父皇他,他……”是不是开始血溅朝堂了。
到太子打了个冷颤,田喜当他担忧,忙道:“放心吧殿下,圣上英明无比,那些跳梁小丑不会给圣上造成困扰。如今朝堂已经风平浪静了,没人再敢置喙圣上的决定。”
晋尧观他面上好似并未恐惧等害怕之色,方稍稍定了神。
父皇应是没发疯。否则,宫里头的人,饶是听闻一两件其发疯的残暴之举,都足矣令他们魂飞魄散,惶惶不可终日了,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平静。
“大伴,日后你莫再让宫人给你打探消息了。”
他忍不住对田喜道。
经历了上世,他有些心灰意懒了,如今他旁的不想多求了,就只愿守着毓章宫平平安安就成了。至于那木逢春或是谁的,随他们去吧。
他忍不住望向阳光明媚的殿外。
这世,会如他所愿那般,平平安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