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这边,还伸出手来在桌布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苏溶溶脸颊一下子红了,正要说出口的话也一下子甜甜蜜蜜地噎在胸中。
幸亏齐格格此时兴趣不在他二人身上,所以并未注意到苏溶溶的粉脸。桌子下,胤禩握着苏溶溶的手反了过来,伸出指头在她手心痒痒地划着。
苏溶溶想笑又不能笑,故意缩了缩。胤禩那里肯让她离开,甚至索性在她手中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他手指微凉,但光润修长,在手掌轻轻滑过,苏溶溶顿时半边身子都痒了。
深吸一口气,苏溶溶咬着嘴唇让自己安心,这才琢磨出胤禩在她手心中写的是“放心”二字。苏溶溶心中又是一荡,也反手在他手心中写道:“我不放心的是她”。
苏溶溶写完最后一笔,胤禩已然轻笑出声,齐格格疑惑看过来:“胤禩哥哥,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胤禩脸上笑意更重:“无情却被多情扰。”
“什么多情、无情的?”齐格格皱眉:“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几个字几个字的话啊,欺负我听不明白!”
胤禩笑着不答,却见苏溶溶一张脸红的俊俏。
这时,王掌柜推门进来,上了第一道菜,菜名叫做“江沁月”。只见雪白莹润的盘中沁着清清汤汁,一份蛋黄般的“圆月”飘在其中,月下还有一叶青绿色的小舟,舟上甚至还依稀站着撑杆划船的渔人。
这么雅的菜名,这么精致的菜肴,就连胤禩也赞叹不已。齐格格惊叹道:“这是用来吃的,还是用来看的?”
掌柜的笑道:“回禀格格,您何不尝上一口试试?”
齐格格拿起汤匙,却舍不得下碟,她看了看苏溶溶,又看向胤禩,瞪着眼睛说了句:“我可真吃了啊”,才小心翼翼轻轻从盘中的“江”里舀了浅浅一层,小口小口送入嘴中。
“怎么样?”见她汤已经入口多时,却还不说话,苏溶溶忍不住心急问道。
胤禩对着她亲昵笑道:“何须问来,自己尝尝便知。”说完,他拿起调羹,也在江水中舀了一匙,送到苏溶溶面前的小碗中。
但是闻上一闻,那香味已然令人心醉,苏溶溶将那口汤喝下,只觉得刚入口时似乎清淡无味,可下了喉咙,却立刻有一种奇妙的味道慢慢在唇齿间弥散,仿佛朦胧月色,虚实相交,又如江中轻舟,飘飘荡荡……。
苏溶溶又盛了一勺入口,这一次她含在口中没有立时咽下,而是像品红酒一般让汤汁充分在口中停留。可是越是咂摸,越是难以捕捉那丝丝缕缕的滋味。
他们正品着,掌柜又端上来一盘菜,名叫“晚来秋”。这样的名字,苏溶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回事什么做的。只见盛菜的碟子依旧莹白如雪,主菜的颜色是红色,仿佛香山上漫山遍野的黄栌。掌柜的笑着对目等口呆的她二人说道:“这菜相虽好,但毕竟味道才是根本,两位主子请尝尝。”
齐格格也不客气,夹起一片“红叶”放入口中,还没细嚼便喊道:“原来是肉片!”
苏溶溶也夹了一片,果然是肉质感觉:“这肉怎么是酸酸甜甜的呢?”
掌柜的笑道:“格格、郡主看着肉虽然成片,但实际是肉糜做成。至于酸甜口感是因为这肉在秋梨和野山楂中浸泡过。”
“那为什么叫晚来秋?”如果江沁月还能说形似的话,这道菜可真有些莫名其妙了。
掌柜的看向胤禩,而后笑叹道:“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这秋天秋色虽红火鲜艳,但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忧伤,便如肉中酸味,盈漫于心,又难以相忘。如果这时,花下行马,能够遇到令自己缱绻之人,那虽然秋尽物藏之时,也如秋梨般香甜。这道菜说的是初秋相遇的故事。”
听他这么一说,口中已然寡淡的味道突然间又浓重了几分,苏溶溶不禁点头:“原来这其中况味都能引伸出如此美意。”
齐格格虽然不太明白,但似乎也参透了一些,她又夹了一筷子,细细嚼了嚼,点头道:“这肉中的酸甜让我想起了草原上的红果,怪不得额及说那红果非情动或伤心时不能吃,原来也是这个道理。”
胤禩笑而不语,一双眸子脉脉看着苏溶溶,似有千言万语,但又很是平静,仿佛幽幽深潭,只叫人宁愿永沉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