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来到他们面前,从车上跳下几名壮汉,面对朱成渊躬身行礼,但没有任何人称呼他的封号或名字。
然后他们从车上抬下一个窄小的棺材,放到了地上。
花钰的眼一下子热了,泪水夺眶而出。
这里面装的是他的姊姊啊,那个从小陪他读书、教他做人的道理、永远温和宽厚的姊姊,那个即使被他痛骂羞辱依然爱他的姊姊。
但是现在,这个最爱他的人不见了,只剩下这方小小的棺木,棺木中的那个人何其孤独?棺木外的他,又有多少悔恨之言再也无法说出口。
“打开。”朱成渊忽然开口。
那几名抬棺的大汉愣住,迟疑着说:“棺木中的人死了太久了,只怕尸体早就腐烂,尸臭难闻,面目也不能看了”
“打开!”他微微提高声音,但依然只有两个字,却满是威胁的迫力。
那几人不好再拒绝,只得驭开棺木盖子。饶是那几名大汉胆子再大,见惯了死人,也不得不捂住口鼻躲到一边去。
花钰没有勇气靠近棺木看一眼姊姊的遗容,他只愿姊姊在他心中永远是十几岁时甜美可人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具冰冷的尸体。
朱成渊却走到那棺木前,伸手将花铃的尸体抱了出来。
是的,她的尸体已已经始腐烂恶昊,更僵硬得全没有她生时的柔软温暖,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生怕伤到她似的,然后,将她放进坟墓中那一具他精心挑选、重金购置的楠木棺材,又细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才缓缓直起身,说道:“落棺吧。”
弊材盖子就这样轰然落下,随着一扦扦黄土洒在棺木上,花铃的一生就此彻底终结。
花钰没有看那逐渐隆起的坟堆,他只是征征地看着朱成渊。他从设见过哪个男人做得到亲自抱着死去的人放入棺木中。卫王爷脸上死寂的冰冷和浓重的悲情,让他这个弟弟看了也不禁动容。
原来,他也是爱姊姊的原来,他们错过彼此今生无缘
朱成渊的伤养了一个月之后才渐渐痊愈。
这伤不仅大伤他的元气,也让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
可以下地行走是在他受伤后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且立刻主动入宫,请求皇帝让他入朝做事。
朱成霄便按照之前的许诺,将吏部主事的位置给他,凌驾于吏部尚书之上。
他上任之后,一改往日的轻他散漫、不构小节,在吏部中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纠察之风。先后十余名七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官员被以各种客样的罪名弹劾。
朱成霄正恨各地抵抗叛贼不利,便根据他上报的情况,或撤职、或斩首了一批官员。朝野震惊,人人惶恐。一时间,拉关系托人情,求朱成渊说好话的官员将卫王府的门槛都要踩塌了。
但他却铁面无私地一概驳回所有说情,慷慨激昂地答履“适逢国家有难,众臣当严加自律,洁身自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心中没鬼,有什么好怕的?你若自知罪贵难逃,趁早吐出脏银,交出权职,回老家去专心务衣好了。”
这毒话当真抑地有声,堵得一干心中有鬼的人说不出话来。
但皇帝听到这话后,还是特意将他召入宫中,反过来劝他“六弟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刚硬为好,否则为自己无端树敌。朕虽然很欣慰你这样帮我,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伤病一场,损耗元气,切不可太过操劳了。”
这毒劝说也算是入情入理,但朱成渊微笑回应“多谢皇上好意。但臣弟这一病如大梦初醒,自知再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荒废日子下去。皇上正值用人之际,若臣弟都不能分担,还有谁可以挑此重担?”
朱成霄不禁感慨地说:“好,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朕的江山必有你的一份!”
要是外人听起来,他们之间的这份手足情感人肺腑,但朱成渊心底明白,他们两人早已离心离德,各怀鬼胎。
他的受伤,虽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他坚信必与二哥有关。已经生了嫌隙的心,就如裂了缝的鸡蛋,能钻进去的只有灰尘和污垢,绝不可能干净如初。
二哥将他拉入朝中,无非是想就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与四哥串朕。而吏部这个职位乍看很重要,其实在战事频繁的现在,根本无足轻重。毕竞最重要的官员的裁撤升迁和委任,最终都是要皇帝点头才算数。如果二哥真的想重用他,可以将他派到更关键的
兵户两部去,那两部才是一国的心脏。
但这一切他都无所谓,因为他潜心国事的目的只有一个——
借朱成霄之手,除掉一个人。
近来许成义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前线战事吃紧,官兵节节败退,皇帝朱成宵几次震怒几乎要罢免了他的官职。而他一边忙着对皇帝有所交代,一边忙着尽全力调兵遣将。
但是在叛军势如破竹,民心向背的时候,更多的将士都开始人心浮动,有些人告病版假,只是为了躲避上前线作战,这气得他半死。
这天他在兵部累得心力交瘁,到晚上天都黑了,他才出了兵部大门上了马车,忽然车外有人大刺刺地在叫他“老许,要回府去?”
很少有人这样叫他,许成义不耐烦地推开车门,一眼看到有人站在车头前,笑眯眯地负手而立,因为天色太黑,他一时没有认出那人来。“让开,本官没空理闲杂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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