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的佛堂在偏房最后一间,远远的便闻到焚香的味道,夏至倾放慢了脚步,她在佛堂外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内心充满惆怅的平静。
但转身离去时,忽听得里面有声音说道:“贵客,请留步。”
夏至倾疑惑地看了一眼春燕,春燕急忙小声说道:“这是我家夫人的声音,必是韩老爷跟夫人说起过您呢。”
夏至倾来韩府已数日,韩夫人从来没有露面,不知今天为何忽然叫住她?夏至倾看着佛堂的门,好奇地等着韩夫人出现。
佛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韩夫人从里面出来,笑着对夏至倾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贵客光临多日,今日才见,实在失礼了。”
韩夫人一身灰色素布衣裳,面容纯净慈悲,步伐轻盈,一双眼睛里盛满着波澜不惊的气势。
“夫人客气了。”夏至倾对着韩夫人施了一个礼。
韩夫人依旧笑着,目光在夏至倾的脸上端详良久,“姑娘好面相,只是神色为何如此凄凉?”
“我被人强掳,能到贵府也并非我所愿,难道不该神色凄凉吗?”夏至倾轻声反问。
“佛家曰‘随遇而安’,姑娘既已到此,何不放下介怀,坦然接受现境?”韩夫人照旧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只接受可以接受的,耶龙亿所为我实不能容忍。”夏至倾皱了皱眉。
“恕我直言,你与他,缘分深厚,即使今日不见,他日也逃不过这场相见,耶龙大人乃人中翘楚,姑娘,你该珍惜,这是上天对你的恩泽。”说起耶龙亿,韩夫人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赏之色。
“让我远离家乡颠沛流离,跟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身边,就是上天对我的恩泽?”夏至倾仍不能赞同韩夫人的观点。
韩夫人的笑容更深了,“姑娘,你说你不喜欢耶龙大人,你真的有仔细问过自己的心吗?”
韩夫人的眼神里,是世事洞明的锐利,夏至倾刚刚说“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时,眼神茫然地飘忽了下,她看得分明,说出这句话时,夏至倾分明自己对自己也不自信。
夏至倾低下头,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不是耶龙亿对她暴怒对她斥责的模样,而是他看着自己微笑的样子。
但是,这又怎样呢?
见夏至倾沉思不语,韩夫人笑笑道:“姑娘是个聪慧的人,所以行事不该如此偏执,不如静下心来,看看自己心中真实的念头。”
韩夫人说的是对的,夏至倾沉吟了片刻,说道:“多些夫人推心置腹之语,至倾定当牢记于心。”
韩夫人温和地笑着点点头,再次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姑娘请自便吧,我要回去礼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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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韩夫人关上佛堂的门,夏至倾才转身离开。
“春燕,韩夫人既很少出门,为何对我却这般了解?”夏至倾疑惑地问道。
“我们夫人很神秘的,人们都说她有先见之明的能力,一年前,韩家公子去中原经商,韩夫人便说此行有大险,谁知韩老爷和公子都一笑了之,照旧按行程行事,结果韩公子半路遇到山贼劫财,撕斗中丧了性命。”春燕叹息着回忆道。
“那韩家再无其他子嗣了吗?”夏至倾也跟着唏嘘起来。
“还有一位小姐,出阁很多年了。”春燕回到。
“韩夫人真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夏至倾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反正奴婢觉得夫人不是普通人。”春燕的语气里全是敬畏。
听到这里,夏至倾便折回身,又来到佛堂前,隔着一扇门,问道:“夫人,至倾还有一事相问,请问至倾的前程会如何?”
“大起大落,有惊无险,一朝落定,后世流芳。”韩夫人从佛堂里送了十六个字。
夏至倾谢过韩夫人后,便和春燕一起回了别院。
耶龙亿的亲兵也跟着回了别院,他们始终与夏至倾和春燕保持恰好的距离,既不近到让人觉得冒犯,也不远到失去控制,夏至倾回头看他们时,他们也只是面无表情,眼中有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