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人。”
等他走了,邱成才问店老板说:“你这里没有番薯吗?”
“现在是没有,不过你要的话,可以先留点定金,过两天再过来拿。”这个被叫做大何的店老板说道。
“番薯什么价?”邱成又问他。
“已经番薯要玉米面一斤半。”这价格倒也不算很贵。
“我订十斤。”邱成说。
“定金是三成,你先给四斤半,我给你开个条,大后天就能过来拿。”
“你们是从省城进货?”
“是。”店老板言简意赅。
“刚刚那个是什么人?”称玉米面的功夫,邱成忍不住又问了。
“乌龟黄,这条街现在是他罩,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弟,都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一天到晚都在这条街上,有什么事喊一声,来得比警察快,也比警察敢拼命。”
大何称了玉米面,又给邱成开了个条儿,上面写明了订购十斤红薯作为种子,交货日期是后天,已经收了四斤半玉米面作为定金。
“每天都要给他们一个玉米饼?”邱成又问。
“没办法,破财消灾吧,从前有几家不肯给的,都叫他们从这条街上给弄走了,好在这些人除了每天一个玉米饼,倒也不整别的事。”
邱成收好单子,拿着买下的一包花生种子出了这家种子店。
这包花生种子大概半斤左右,用一个透明的封口袋装着,上面贴着标价,要五斤玉米面,另外还贴了一张纸,介绍花生的种植技术,大概是为了照顾一些没有种植经验的城里人。
出了种子店,时间已经两点多了,邱成骑着三轮车往艾文海那边去,他记得上一次给葛洪昌送土豆过来的时候,对方让他最好在下午两点钟到四点钟之间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时间段比较闲。
下午的新南河很安静,眼下已经是五月下旬,搁在从前,这个季节已经有人到新南河里去游泳了,老人小孩套着颜色鲜艳的游泳圈,也有全家一起出来的。
今天却一个游泳的人也没看到,即使这些年过去,新南河的水质比从前好了许多。
邱成把三轮车起到河边那栋公寓附近,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了,还是上回那个黑壮汉子,这家伙一看到邱成还挺高兴,哈哈笑了两声,开了对讲机大声问道:“老葛啊,你又卖土豆了?”
“啥土豆?”那头的葛洪昌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没买土豆啊?那上回那个送土豆的怎么又来了?”听他说没买土豆,这汉子顿时就失望了,最近他们的伙食单调啊,除了玉米饼就是青菜。
“你有什么事?找谁的?”这汉子走到邱成跟前问他话,态度倒是比上一回和气不少,两只眼睛还直往三轮车上瞧,心道就算老葛没说要买,人家也可以自己上门推销啊。
“我住嘉园小区六栋,前些时候把十五楼基本上都买下来了,又安了钢板门,听说1512的屋主是艾文海,我给他送钥匙过来。”邱成说明了来意。
那边,艾文海这天下午刚好没出去,听人说了这事,就让他们把邱成带上楼去了。
邱成上了楼,在一间布置得很像会议室的屋子里见到了艾文海,不是很高,骨架比较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气质硬朗,说起了话来嗓门也很大。
“你把十五楼都给买了?”艾文海一见面就这么问了邱成一句。
“还差1510和1512。”邱成说道。
“哈哈哈,年轻人不错,你跟我说说,我那间屋子要是卖给你,能得个什么价?”
从前艾文海买那个房子的时候,也是打算自己住的,现在周围的房子都被邱成给买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去住,再说今时不同往日,像他脚下的这栋公寓,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现在还不少说买就买了,嘉园小区一套房他现在也不放在眼里了,要不要就那样。
“之前你花了多少万,我就给你多少斤玉米面。”邱成回答说。
“我不要玉米面。”艾文海一摆手。
“那我到时候折成土豆给你送过来?”邱成又道。
“这个合适,你就说哪一天吧?”眼下真是除了玉米饼就剩下青菜野菜了,兄弟们都这么吃,艾文海他们一家也就是偶尔改善个伙食,一来像面粉这些东西实在是贵,二来他也得照顾照顾兄弟们的感受啊。
“一个星期左右。”再过一个星期左右,1506那批土豆就该成熟了,最近天气好,那些土豆都还长得不错。
“行,那我就等你送土豆过来了。”说着艾文海就站了起来,摆出送客的姿态:“这钥匙你还是带回去吧,给我也没用。”
邱成也不多言,再次保证过几天肯定会送土豆过来,然后就离开了,到楼下找那壮汉领了三轮车,骑车回家。
邱成一走,艾文海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面色沉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把那个房子就这么卖了?”葛洪昌他们几个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刚刚他们就在这个套房的卧室里待着,艾文海说要自己接待邱成,让他们避避,他们就直接往旁边卧室里挪了事。
“不卖还能干吗,留着多抻一抻,再抻几斤玉米面吗?”艾文海摇头笑道,他又不差那点玉米面,何必呢。再说这个叫邱成的年轻人,面上虽然不显,但他既然能把整个十五楼都买得七七八八了,想来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自己又何必损人不利己,平白再添一个对手。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葛洪昌顿了顿,不再提邱成的事。
“这两天再多走动走动,多拿几块地下来。”艾文海说道。刚刚邱成到来之前,他们就在商量这个事。
“那虫子?”葛洪昌还有些迟疑。
“管不了那么多了,多抓就抓,不能抓就由它去,到时候能收多少收多少吧,总不至于颗粒无收。”艾文海说着往沙发上一靠,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他们接到消息,说是粘虫有北迁的迹象,各地都再狠抓灭虫工作,像他们新南市,这个工作就做得不错,但是别的地区也有做得不好的,更别提还有大片大片无人居住的荒野。
北方那边原本就被土狗子搅得有些吃不消了,情况根本没有新闻上播的那么乐观,如今要是再来个粘虫,就算最后控制住了,粮食肯定也要减产,至于会减产到什么程度,现在谁也不敢说。
对于虫害,现在专家分析出来有几个原因,一个是土地荒了这些年,有些虫子也正常,一个是青蛙鸟类田鼠等,在今年春季遭遇到了灭绝性的捕捉,把天敌都给捉完了,野外的虫子就泛滥了,这是很自然的事。
还有一个,就是关于虫子的抗药性问题,这个问题在之前的五年中也不断被提起,只不过那时候人类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去关心虫子们活得好不好,是不是又发生了变化。
在这五年中,耕地面积急剧缩小,大家在少量的耕地上精耕细作,农药杀不死的虫子,就派人去捉,反正劳动力最便宜,现在不行了,全世界都在搞扩大种植,大片大片地种庄稼,像北方一些主要的产粮区,一种就是几十上百亩,派人去地里捉虫子?那要捉到猴年马月去?
有人说,虫子会变成这样,跟新生有关系,事实上就算没有确实的证据,大部分人还是认定了这事跟新生有关系。
关于新生,艾文海作为一个文化程度一般般的生意人,也不好轻言这个东西到底好不好。他只是常常会想起在许多年前,一个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跟他们说的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潘多拉的盒子。
因为好奇也好,因为贪念也罢,人类已经把这个盒子打开了,也许最后也会有希望,但是在希望到来之前,还有无尽的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