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学怎么弹钢琴。
夏米埃尔第一次知道这位“止夫人”居然还有那么高超的钢琴天赋。
“为什么我不早点发现呢?”
夏米埃尔显然也知道泽越止命不久矣的事情,他看向泽越止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真切的悲哀。
这大概是这位欺诈世界的诈骗犯真正的感情。
“止”却很高兴的告诉他。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她如梦般叹息,“……这多好啊。”
夏米埃尔正是因为“止”那只见得到美好的一面的“天性”,从而彻底沦为了她的裙下之臣。
冬贵在“止”还剩下半个月寿命的时候,在某个晚上回了家。
他拿着两个小小的盒子。
“认识的人说,夫妻应该交换这个。”
他似乎只是重复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听来的事情。又将其中的一个盒子递到了自己妻子的面前。
“泽越止”顺从着冬贵的意愿,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盒子。
泽越止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得到这个。
戒指吗?
银色的戒身上镶嵌着漂亮的祖母绿宝石。
那将深邃与清澈两种矛盾的词语完美结合的宝石。
多少钱?
重点是——
泽越止的心中不怀好意。
哦,冬贵的账单估计都是伏见义康买单吧。他看到冬贵买了这种东西回家,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愚蠢的表情来。
啊,真想看。
没能看到真是有些遗憾。
“给我的?”
冬贵用点头回答了妻子的提问。
泽越止很高兴的点点头。
冬贵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笑容。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照常出门,可每次都会赶在睡觉的时间前回来,每次都为妻子带回来一件礼物。
有时候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有时候则是做工精美的八音盒,有时候则只是花园里带着夜晚露水的一束鲜花。
在她的寿命还剩下四天的时候,冬贵在她打开八音盒时,突然间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啊。”
“止”看着自己的丈夫,将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冬贵向她伸出的手上。
不知道妻子命不久矣的丈夫,突然间对她抱以了那么强烈的目的性。
几乎是用自己的一无所知,跌跌撞撞的走在讨好妻子的道路上。
一切只是起因于鞠子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快死了,而她的父亲还一无所知的没事人一样夜夜纵情。
“如果妈妈突然去世了怎么办!”
这一句质问让冬贵终于注意到,让他习惯了只要回去就一定能见到、让他习惯使用“家”这个词的妻子,如果有一天不在了——
对他而言绝对不可以。
为了留住她,他想尽了办法。
鞠子依然看不下去父亲的作为了。
“爸爸,你为什么要送妈妈就连你自己都觉得可有可无的东西?”
冬贵恍然大悟,在从未长久关心过的小女儿的指点下,磕磕碰碰的学了邀请跳舞的举动,邀请了妻子在月光很好的夜晚,在清涧寺家的花园里,伴随着花香与八音盒的乐声跳一支舞。
一曲跳完后,八音盒忠实的重复着相同的曲调,而“止”靠在丈夫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到了他的手足无措。
从未被人依赖的冬贵在成婚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是应该做一个能被妻子依靠的丈夫。
这对他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止”根本不需要冬贵负担起这种理所当然的责任。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她对冬贵说。
冬贵迷茫的看着她,干巴巴的回答:“嗯。”
她开心的告诉他——
“国贵说,这是很好的话呢。”
冬贵只能附和:“哦。”
.
送妻子回房睡觉后,冬贵在门口见到了国贵冷冰冰的投向自己的视线。
“国贵。”
冬贵出声,叫住了自己的长子。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他重复了这句话。
国贵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一副被羞辱了的气昏了的模样——
冬贵对他的心情一无所知。
当然,他也无意知道。
“止说,这句话是你告诉她,是很好的话。”
他往儿子的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一无所知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国贵的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日本语翻译的i love you。”
和贵一副“我快昏过去了”的表情,他捂住脸,将真相告诉了自己那无药可救的父亲。
冬贵追问着国贵:“i love you……是什么意思?”
国贵掉头就走,而和贵挥挥手,告诉冬贵:“我可不想对您说这句话。”
他也丢下了父亲回了自己的房间。
鞠子拼着“就算被菊子阿姨骂她也要偷偷出门”的打算,好心的给父亲解释:“我爱你……啊,父亲,我可不爱您。那是这句话的意思。”
道贵来寻自己的妹妹,路上轻声质问她干嘛要解释。
徒留下冬贵一人,睁大了双眼。
.
显然止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她只是单纯的相信国贵,这是“一句很好的话”。
在寿命之剩下第三天的时候,她连床都起不来了。
被国贵抱上轮椅时,她对长子说:“国贵只有那么小的时候,”她比划着国贵只有两三岁时的样子,“我也是这么抱着国贵呢。”
她的眼神依然是一如以往的温和。
仿佛对自己的寿命将至一点也没有察觉。
“国贵长大了。”她感叹,“这可真好啊。”
丘比看着这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一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泽越止要玩这么一手。
.
当伏见义康礼节性的来清涧寺家探望病重的友人妻子时,却正好见到冬贵推着轮椅,和身体虚弱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止”一起逛花园的场面。
他连国贵的掉头就走都做不到。
他亲手将冬贵养出来的魔性,在他一手促成泽越止嫁给冬贵时,就已经让天女环住了冬贵的腰。
这么多年过去了,早该陷入了欲|望深渊的冬贵,却被天女环着腰,没有完全的被那名为肉|欲的污泥给彻底吞没——
他想尽办法,却无法将冬贵拉离天女的身旁。
.
在丘比所决定的死亡时限到来时,“止”安慰着自己的孩子,泽越止却与丘比吐槽着——
【“泥轰这个国家,还真是喜欢玩将死之人还要去拯救活在世上的心理健康的剧情。”】
丘比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当然不会去吐槽泽越止是个冷血的人。
“冬贵啊。”
“止”对自己的丈夫轻声叮嘱。
“记得不要忘记回家的路啊。”
【“当然不回来是最好。”】
冬贵看着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在深思什么事情。
“止”将自己的孩子全部打发走了,与菊子说:“这个家的孩子,我只能拜托菊子照顾啦。”
【“我总算能拜托那几个恋母症太严重了的家伙了。啧,好感度故意刷高了我都有点后悔这么干了。”】
菊子只能拼命的点头。她没有结婚,一直单身着,早就将止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
“菊子,去帮帮他们。”
【“别留在这里碍事。”】
“止”所说的正是窗外的那些被她打发去摘花的丈夫和孩子们。
目送走了菊子后,伏见义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止”的床前。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
当然泽越止会知道,是因为丘比提醒了她——她作弊了。
“接下来的事情——这个家,只能拜托你了。”
“止”看着伏见,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如同看这冬贵一样,看着伏见。
【“对对!就是这样,快点答应啊!你只要一答应——”】
伏见对泽越止感到了畏惧。
这个躺在病床上,身体轻的如同孩童——都让国贵感到害怕的体重——他不动手就能被病给杀死的女人,却让他这个幕后之人都感到害怕。
因为——
她如同神明一样平等着爱着一切。
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没有任何的不满妒忌怨恨憎恶偏激恶意烦闷恼怒休恨——
她对这样子的自己说——
“接下来的,就拜托了。”
“啊。”
他只是这么回答了。
然后目送了这位女性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哈哈哈哈,你就一辈子和这个倒霉催的家族绑定吧,替冬贵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顺便帮我把养孩子的费用也一起掏了。】
他没等她的孩子与丈夫回来,就离开了这间病房。
伏见义康对清涧寺的大宅了如指掌。
她的丈夫和孩子们回来时,只见到她轻轻的合上了双眼。
孤独一个人的死去了。
没有任何人陪伴的,死去了。
在所有人眼里,大概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但是并没有。
她死的时候,连放在一起比较都没有做过的情敌,将她推给清涧寺冬贵的男人,目送着她死去了。
冬贵见到在床上如睡着般死去的她,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不会再睁开眼,包容着自己,环抱着自己,长久地注视着自己时——
.
丘比一甩尾巴,看着站在学校天台上的泽越止。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成功了。”
“当然了。”
泽越止看着天空。
“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呢。”
“做|爱的快|感吗?”
“不,怎么可能。”
泽越止手上拿着pfp,看着自己想念了好久的待机画面,几乎都快落泪了。
“我可是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学到手了。”
“是什么?”
“钢琴技能。”
“哈啊?”
泽越止打开pfp收到的邮件,上面是一张通知书。
“说好今天会寄来,果然寄来了。”
“嗯……”丘比看了一眼邮件内容,“市级的少年组钢琴比赛……第一名奖金是一百万?”
“对啊,很棒吧。”
泽越止下了天台,填写完了报名表寄出后,又听见丘比说:“对了,完成任务有奖励呢。”
【“是什么?”】
低头玩着游戏的泽越止重新回到了学校之中,而她和丘比的对话也切入到了模糊效果的状态。
【“抽卡游戏。每次完成任务都可以抽一张卡。”】
【“哦。”】
泽越止表示知道了。
【“随机吧。抽到什么了告诉我就好。”】
丘比看着泽越止。
【“你不喜欢这个奖励吗?”】
【“我已经得到自己其实最想要的东西了。”】
泽越止告诉丘比。
【“钢琴技能很重要啊,你不知道在这个国家想把技能点加在钢琴这技能上要多烧钱。反正我对这个本来就没期待过,所以没什么兴趣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一点也不相信丘比会给她什么好东西。
【“原来如此。”】
丘比自己帮泽越止抽了张卡。
【“哦,是场景卡呢。”】
【“干什么用啊?”】
泽越止的手放在按键上,不断的快进着游戏里面的对话。
【“可以自由的在上一个世界设定一个场景。阿克夏记录会自动将这个场景融合在恰当的时间段里面。”】
泽越止犹豫了一会儿后,对丘比说:【“使用。”】
【“使用确认,请填写内容。”】
丘比告知了泽越止,而后者则在自己pfp的屏幕上看到了强迫置前的内容。
她甩出pfp下方的键盘,将内容迅速的填写了上去。
【夏米埃尔带来了一位神父友人来清涧寺家,作为清涧寺家的友人,他自然没有吃闭门羹的道理。
正巧今日清涧寺家的人都在,无神论者的鞠子便问了神父一个问题。
“上说‘神即是爱’,神父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神既是爱。
宽恕不可宽恕的人,并且爱他。
这就是神的爱。
神父回答道。】
丘比不理解泽越止这段场景编写的内容。
但是泽越止则轻松的将键盘推了回去,对于往已经懂得了爱是什么的清涧寺冬贵心口上捅刀子,她做得一点也不犹豫。
冬贵一定能听懂神父所说的答案,他直到“止”死了,才明白自己是被她一直爱着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冬贵,也懂得了什么是“爱”。
他被好似神一样的“止”这么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