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啥不能喝,他奶就不说话了。你想这奶能有多少,这么连着几次,哪还有啊。
老五吸不出奶,哇哇哭,他奶哭,我也哭。”说着陆永平撇过脸或许是盯着门外半晌没吭声。周遭静得有点夸张,我只好轻咳了两声。陆永平却不为所动,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喝口水时,他终于把脸拿了回来。
“后来,”他说“后来”语调一转,他突然拍拍我:“你还听不听?”我不置可否。“那给姨夫倒点水去。”我觉得自己应该愤怒。
但犹豫半晌还是站了起来,等我倒水回来,陆永平手里已经捏了个油煎。此种局面让我显得十分被动。于是,我又返回给自己倒了点水,就接在搪瓷缸里,很快泛起一层油花。陆永平油煎下肚才开了口,他说:“真jī巴烫。”我说:“啊?”
他说:“水啊。”我晃着搪瓷缸不再说话。“后来后来说到哪儿了?后来我忍了几天,心里又开始发痒,最后还是摸他奶床上了,一个礼拜啜一次吧,有时候就干含着,也不吸,他奶再没提过这茬,当然男女那点事儿我早懂了。
老臭包到家里送白面我又不是没碰到过,傻子都知道他图个啥。”我问他老臭包是谁。陆永平哼了声,淡淡道:“就一补鞋的呗,打小冻坏了腿,娶不着媳妇,论辈份还得管我叫叔,后来在平河洗澡淹死他娘了。”说完他端起杯子抿了口,于是水汽就哈在他脑门上,使后者愈加闪亮。
我不由把搪瓷缸晃得更快了。陆永平却不再说话,他放下杯子,瞅瞅我。“完了?”我声音细细的,像被人捏住喉咙硬挤出来似的。“那可不,你还想听啥?”陆永平笑了笑。我哦了一声。
就垂下了头。水汽袅袅,裹着丝榨菜味,拂在脸上油乎乎的。我忍不住喝了一口,烫得差点把搪瓷缸扔掉。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舌头都熟了。
我不得不把它吐出来,像狗那样哈着气,就在这时,陆永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后来不知不觉就跟他奶奶有了那事儿,就是那事儿。很自然,我也不知道该咋说。
她连反抗都没有。刚开始怕怀上,提心吊胆,呵呵,后来计划生育搞下来,全村结扎,妈个屄的,连寡妇都没放过。这倒方便了我,几乎每天都要折腾,直到厂里送我去读夜校。”
说这话时他始终低着头,那张长脸埋在阴影中,额头上的汗水汹涌得如同十月的大雨。我愣了好一会儿,轻轻地把搪瓷缸放回桌上,却咚得一声巨响。缸里的热水跃出来,溅在脸上,丝丝冰凉。好一阵没人说话。这不是个好现象。
无论如何,总要有人说点什么。于是我就张了张嘴,我说:“唉。”我感到嗓子眼里卧了条蛇。陆永平扫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他也说了声唉。于是窗外就刮起了风,梧桐的沙沙低语也爬了进来。
半晌,陆永平抬起头他已经挺直腰杆,衔上了一支烟死死盯着我,那样的目光我至今难忘,像水泥钉钻进墙里时边缘脱落的灰渣,他张张嘴,又把烟夹到手里:“这事儿姨夫只给你说过,可不许乱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拈起了一只油煎。“以前姨夫给你说的”陆永平把烟衔到嘴里。“啥?”我飞快地鼓动腮帮子,他咬着过滤嘴,摸了摸口袋,再次把烟拿回手里:“想不想搞你妈?”
他瓮声瓮气的,肚子涌出一袭明亮的波浪,看起来无比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踹一脚。于是我就踹了一脚。我感到头发都竖了起来,陆永平倒地的动作和刚才并无二致,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他轻蔑一笑便把我从错置的时空中揪了出来:“你跟我差不多,就是没我的胆罢了。”我蹿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我想告诉他“再jī巴胡说,老子宰了你”却一个字都崩不出来。
只觉得满手油腻,恍若握着一条狡猾的巨蟒。半只油煎顺着他的脖子溜过衣领,滑到了肚子上。陆永平脸更红了,却笑得越发灿烂。我松开手,一屁股跌回椅子上,大口喘气。
那晚月光亮得吓人。我站在院子里,捏着一只油煎,不时扬起脖子啜上一口,等陆永平进去后,我仿佛才终于想起了母亲。父母卧室亮起橘色的床头灯,透过窗帘的部分变成了粉红色,像一张一阖的昆虫复眼。
偶尔一袭阴影戳上窗帘,我就心里一紧。我不知道陆永平在干什么。月光浇在树上,激起一缕清凉的风,连梧桐的影子都流动起来,除此以外,天地之间再没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