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厂长,”老太婆解释道:“这是在印小学生作业本,利润相当的低,再有点办法,也不印这玩意啊,忙来忙去,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唔!”我走到一台辟叭作响的印刷机旁,问埋头续纸的工人:“这台机器,一个工作日能印多少张啊!”“厂长,即使是一分钟不停地印,一点故障也不出,一切顺利的话,一天也印不出一万张页子!”
“所以,”老太婆补充道:“一旦有了紧急任务,干着急,干瞪眼,就是印不出来!”我又走到截断机旁,一位身体健壮的老爷爷和蔼可亲的冲我笑笑:“嘿嘿,小厂长,小孩!”老爷爷突然改嘴道:“我叫你小孩,你不会生气吧!”
“不,”我爽快地答道。
“是啊,”老爷爷摸了摸满脸的花白胡子:“小厂长,我太老了,已经七十来岁了,叫你小孩,这是应该的吧!”“哦,”我瞪着醉眼,瞅了瞅很有可能比老爷爷还要苍老许多的截断机,只见那黑乎乎、油渍渍的龙门架上钉着一块残缺的小标牌,上面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字迹,我极其好奇地瞅了半晌,然后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标牌上断断续续的文字:“呵呵,益顺兴商行,本行奉天,分行天津、大板,奉天,小北门里,哇——”我冲着老截断工惊呼道:“老爷爷,我敢打赌,这台机器,可能比你的年数还要大,”“嘿嘿,”老人无言地笑了笑。
“嗯,这是个老古董!”我感叹道:“它完全有资格进博物馆了!”
“进博物馆,”老人摇摇头:“不,小孩,这台机器可给咱们厂子立下了汗马功劳啊!我一进厂子,就摆弄这台机器,这一摆弄,就是一辈子,我跟这台机器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伴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所以,爷爷对这台机器可是充满了感情啊!”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深情地抚摸着古董般的截断机,突然,老人附下身去,抓起一把废纸边,颇有感触地对我说道:“小厂长,小孩,这台机器啊,至于为厂子干了多少活,咱就不多说了,光卖这些纸毛子的钱,就是它本身价值的多少倍啊!”“哦,好的,好的,”我拍了拍对截断机比对老伴还有着浓厚感情的老人健壮的肩膀:“好的,老爷爷,那你就继续摆弄吧!”我又走进了拣字车间,望着那满目皆是的、一架又一架、一排又一排的铅字盒,以及地板上堆积得犹如山丘般的废铅字,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李姨,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摆弄这些破玩意,麻烦不麻烦啊,落后不落后啊!为什么不上一套激光照排设备啊!”“唉,还照什么排呢,哪来的钱啊,开工资都接不上流,哪有闲钱上新设备啊!”老太婆无奈地感叹道。
辟哩叭啦,稀哩哗啦,身后,传来一阵狼狈的巨响,随即,又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哎呀,你瞅你,你是怎么搞的啊,我费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排好的,你,就给我扔到地上啦,唉,白干了,白干了,一上午的时间,白费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年轻女人,以低沉的、略带哭腔的语气解释道:“丁姨,我,不是故意的,太沉了,我的手又不太好使,没端住,”“你,还能干点啥啊!”“我,我,呜——”
哦,这声音,这哭腔,怎么如此的熟悉,我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去,那个年轻的女子正手忙脚乱地拣拾着一片狼籍的铅字,她无意之中抬起头来,擒着委屈泪珠的目光恰好与我的目光对焦在一起,我们都楞住了,我首先惊呼道:“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