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低声道,“跟着他们,我随后就到。”
“是,主子。”一道黑影在小巷中一闪而逝。
薛烨从小巷子里出来,没半分迟疑回了自己的院子,牵了马出来,顺着黑衣人留下的记号,一路跟了上去。
十一娘并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莫大夫,让她惊讶的是莫大夫的栖身之所与两个跟他在一起的人!
扔了马绳,十一娘大步走到大树下的桌子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眸对三人道,“说吧,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又是怎么……”她打量了一圈自己几个月没回来的家,目光滑过桌上几蝶糕点,淡声道,“占了我们家?”
黑衣男子嘿嘿笑,“夏十一,怎么说咱们也是熟人了,住你家几天不算事儿吧?”
白衣女子态度依然冷淡,看向十一娘的目光却不再冰冷,反而含了莫名的感激,起身朝十一娘郑重福了一礼,“思岫多谢夏姑娘相护之情。”
十一娘伸手扶她起身,浅浅一笑,“果然是忠勤侯府的大小姐。”
“你都知道了?如今的夙思岫只是夙思岫,与忠勤侯府无关。”夙思岫淡淡一笑,眉宇间晦涩难辨,虽只是一闪即逝,却被十一娘看了真切。
十一娘不再多言,侧眸去看莫大夫,男人一身玄色长衫,头发以发带松散的系着,淡漠的坐在长凳上,啜饮清茶。
看十一娘的目光斜过来,莫大夫微微抿唇,“阿狸可好?”
似笃定了是阿狸找到了十一娘。
“伤了内脏,被雪掩埋,寒气入体,高烧不退……”十一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眼前掠过一道玄色身影,再去看,莫大夫已经没了踪迹。
十一娘挑了挑眉,将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不过,目前已经没有大碍,静养几日即可。”
“你……骗他!”黑衣男子瞠目。
这是报上一次他不分青红皂白大骂自己的仇!
十一娘平静的耸了耸肩。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活该!谁让莫殇谁都看不上眼,只装的下那个蠢萌的小阿狸,真是报应!哈哈……”
“刺猬。”夙思岫出声。
黑衣男子戛然而止,眨眼间扑到了夙思岫身边,抓着她的手嘻皮笑脸的撒娇,“娘子,我们走,赶紧走,离莫殇那个神经病远远的!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夙思岫垂眸,目光滑过被黑衣男子紧紧抓住的手落在男子一双月牙形的笑眸上,精致的容颜慢慢柔和下来,点头,“好。”
“嘻嘻……就知道天底下只有媳妇对我好!”黑衣男子伸手抱了夙思岫的腰,孩子气的蹭了蹭。
见两人要走,十一娘突然想到京城局势,快速道,“杨阁老有意与裴家联姻,莫家受牵制,忠勤侯府想以夙二小姐入宫得皇子,慕府蠢蠢欲动。”
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看似平常的亲戚联姻,底下却酝酿着看不清的惊天巨浪,稍不注意,就能将朝局翻一翻,重新洗牌。
夙思岫顿了一顿,神色有几分复杂,一闪而过,没有出声,黑衣男子在旁边哇哇大叫,“夙扶雨还要不要脸?顺平帝都五十多了,还……呸!”
“莫家小姐逃婚,已出了京城,杨家与裴家的亲事并没有成……”夙思岫抬眸,神色淡漠,“慕家施加压力,与温府下了定,明年开春二月初三的好。”
十一娘心惊,与夙思岫对视,夙思岫没有躲闪,朝她淡淡一笑,“我们不方便出现在人前,华儿……我弟弟就拜托给夏姑娘了。”
话落,不再给十一娘开口的机会,旋身飞起,白衣随风,夙思岫如一朵莲花一般飞速消失,只余空气里黑衣男子的哇哇乱叫,“媳妇儿,娘子……”
十一娘想着夙思岫说出的消息,心中轻轻叹气,在要不要告诉大姐之间,犹豫不决。
“姑娘。”研夏牵着马站在门口轻唤,十一娘回头朝她一笑,锁好院子,翻身上马,“去云州府。”
“是。”
两人抄了小道,从九里亭后山入了官道,一路朝云州府而去。
云香楼在云州府一条花街上,很是出名,根本不用打听。
十一娘与研夏改了妆容,扮了一对要卖身的姐妹混到了老鸨的面前。
老鸨嫌弃的摸了摸十一娘的脸,捏了捏研夏的屁股,坐到椅子上抿着茶,很是不满意的摇头,“就你们这货色,我们这可是不要的,可偏最近缺丫鬟厉害,得了,一人五两银子,签了卖身契去吧。”
十一娘与研夏对视一眼,研夏立刻哭道,“妈妈,你别看我们长的不好看,身上的皮肤可是极好的,不信我跟妹妹脱了衣服给您瞧!”
老鸨眼睛一亮,站起身将研夏从头打量了一遍,“可是真的?”
研夏重重点头。
“哈哈,好!快脱快脱!”
研夏扫了眼门口围着的六七个大汉,脸红的仿佛能滴出水,“只给妈妈一个人看!”
老鸨连多想都没有,摆手就撵几个大汉滚蛋,“老娘赚钱的宝贝可不能便宜了你们这群兔崽子。”
几个大汉嘿嘿笑着退下了楼。
十一娘过去将门关上,朝研夏挑了个眼色,研夏脸色一正,一手圈住老鸨的脖子,一手捂住老鸨的嘴,“说,你前一段时间可曾在清水镇从方七手里买过一对母女?”
“唔唔唔……”老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瞪大了眼,摇头挣扎,一双手扒上研夏,双腿乱踢。
研夏死死制住她,十一娘伸手拿过茶几上一条带刺儿的鞭子,甩了甩,制造出噼啪的声响,朝老鸨冷声道,“老实说话,我饶你一命,否则……”
十一娘双眸阴冷,反手将鞭子打向一旁的杯子,茶杯瞬间碎裂落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老鸨惊恐的缩着瞳仁,拼命摇头。
十一娘朝研夏点了点头,研夏松了手,几乎是刹那,老鸨圆滚的身子推开研夏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叫人。
楼梯上脚步声阵阵,十一娘双眸微冷,右手一扬,鞭子立刻缠入老鸨的脖子,将老鸨拽了回来,尖刺入颈,老鸨疼的嗷嗷大叫,几名大汉推开房门不敢上前。
“说,你可是从清水镇方七手中买了一对母女?”研夏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柄软剑,抓过老鸨的手腕,将冰凉的剑刃在她手腕处轻轻滑来滑去。
老鸨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两个女孩不好对付,转了转眼珠,挤出一丝笑,“两位女侠饶命,我确是从方七手里买过两个人,不过那老的太老,小的太小,我瞧着没什么用就转身给卖了。”
十一娘蹙眉,研夏却冷声道,“姑娘别听她胡说,她若觉得人不合适买的时候就不会出手,这种人惯会这样说话,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手下轻轻用力,薄刃划破皮肤,老鸨的手腕处瞬间流出鲜血,“再不说实话,要了你的命!”
“啊!杀人啦……”胆小的青楼女子失声尖叫,一时间楼上楼下乱作一团。
龟奴们挤在楼梯口探头往里看,却又顾着小命不看上前。
“别、别、别!”老鸨忙叫,“我说、我说,人在后院柴房关着……”
“带路!”
“好、好!我带路,我带路!”老鸨应着,一手捂住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冲门口的大汉吼,“还不给老娘让路!”
大汉们被吼的一愣,往后退开,还朝后吼着,“他娘的都给老子闪开!”
楼梯上瞬间被让开一条路,客人、青楼女、龟奴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三人一步步往下走。
一路到了后院,老鸨指着院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地方,“就、就在那儿。”
十一娘将鞭子交给研夏,飞身上前,见柴房门上有锁,也不开口要钥匙,抬腿将门踹了开。
柴房内满是柴火,只窗户边有一块小小的地方,铺着厚厚的稻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将小的搂在怀里,低头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听到门被踹开的声响抬头朝这里扫了一眼,又垂下头去。
下一刻,垂下去的头又猛然抬起,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口,声音嘶哑,“十、十一娘?是十一娘吗?”
屋内漆黑,妇人背光,看不清表情,十一娘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希冀,听到了希望。
鼻子忍不住微微一酸,飞身上前,“周婶儿……”
“十一娘?真的是十一娘……”周婶激动的上前,抱着怀中的灵儿送到十一娘怀里,“快,快带灵儿去找大夫,她已经发了三天的高烧,快……”
三天高烧?!
十一娘忙伸手接过灵儿,“周婶儿,你跟我一起走,我这次就是来接你和灵儿回家的。”
周婶却摇了摇头,“我的腿断了,走不了路……你先带灵儿去看病,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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