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在镇上也是有几分人脉的,送了点碎银子给以前有交情的衙役,见了师爷,又送了师爷一回,辗转几次才见到了县太爷梁大人。
本不打算见来人的梁大人,被师爷劝了几句,“苏家是什么人家?还会真跟这些人计较?刘掌柜的也不过是想出口气,还能真的把一个眼看要中秀才的秀才老爷怎么样?我看老爷不如趁机下坡,左右那夏承乐才是偷方子的主犯……那夏承平既是老爷亲手提拔上来的,再送他一次前程让他以后也能记牢老爷的恩情……不得白不得……”
梁大人才松了口,见了夏家老爷子与杨得势。
寒暄几句,杨得势就眼色使唤夏老爷子送银子,夏老爷子见过最大的也不过是里正,第一次在县衙见到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话都不会说了,杨得势便主持了大局,笑着与梁大人道,“老爷子常念叨,我们大舅爷全仰仗梁大人,早就想来拜访,却千挑万选却赶了这样一个时候,真是……也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索性送了点银子过来,大人别嫌我们没规矩……”
夏老爷子便深吸一口气,将布包里的银子放到梁大人面前的桌上。
得了八十两银子,梁大人的脸色虽不甚满意,却稍缓和了下来,叹了几句与夏承平的缘分,做了几个为难的模样,在杨得势几番陈词,夏老爷子几番磕头跪求中松了口,喊了衙役过来带他们去牢房,又对夏老爷子道,“承平那孩子是个有本事的,假以时日,定能为官一方,孝顺老爷子的。”
夏老爷子眼中就迸发出热烈的光芒,笑着又给梁大人磕了几个头,弄的直缀下摆全是灰尘,他也不计较。
衙役亲自带着去了大牢,夏承平与夏承乐被关在一处,已两日没吃没喝,夏承乐伤口感染,有些发烧,几人去时,夏承平正跟牢头商量要些酒水给夏承乐清洗伤口。
“你以为酒水是清水,白得的?”老头嗤笑拒绝,扭头就看见衙役带着人过来,笑着上前打招呼。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大老爷有命,来放个犯人。”
“成,哪一个?”
“夏承平夏秀才,说偷盗的是他兄弟,他是被冤枉的,大老爷发了话,把夏秀才无罪释放。”衙役笑着说了,指着身后的两人给牢头介绍,“这位是秀才老爷的父亲,这位是秀才老爷的妹夫。”
牢头哈哈大笑,行了揖礼,又回头对扒着栅栏的夏承平道,“原来是夏秀才,真是得罪得罪了。来啊,去给夏秀才取一坛酒来,再备几个小菜……”
夏承平早听到了那衙役是来放他的,傲然道,“不用了!”
牢头有些悻悻然的陪着笑,夏承平却不再看他,对夏老爷子叫道,“爹,您来了。是来救我们的吗?老四有些不好,像是有些发烧,得赶紧出去看大夫。”
阴暗的牢房里,夏承乐躺在枯草堆上,低低的呻吟着,耳中听得到动静,浑身却使不上力气,脑袋晕的跟不是自家的一样。
他卯足了力气叫了一声,“爹,救命……”
听到众人耳里却跟蚊子声嗡嗡一样。
“老四啊……”
夏老爷子走过去,扒着栅栏往里面看,牢头忙笑着上前开了牢房门,夏老爷子进了去,夏承乐的一双唇已是没有血色,双颊却是红的如涂抹了胭脂,看到模糊的人影,他伸了手出去,“爹……”
夏老爷子够住他的手,“老四,你这是咋了?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
衙役与牢头轻声咳了咳。
杨得势就伸手扯了扯夏老爷子的衣角。
夏承平道,“他死咬着不肯承认偷方子的事,县太爷就让人打了他几板子,谁知道昨儿个就发起了热,这牢里又阴暗潮湿……爹,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吧。”
衙役笑着躬身,“夏秀才,真是对不住,奉大老爷的命,只能您一个人走,令弟……不能走!”
夏承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夏承乐,蹙眉叫了声,“爹。”
夏老爷子蹲在地上,摸夏承乐的头,“老四,你在牢里好好的,爹想办法再救你出去,你要挺住,啊……”
夏承乐虽然浑身没力气,脑袋也晕沉沉的,可他能听到声音啊,夏老爷子这话一出,他就知道夏老爷子这是要把自己扔在这儿了,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他清楚的很,不能出去,没有药,拖不过几日,他这条小命非搭在这儿不可!
“爹,救我……救我……”
眼神迷茫看人已找不到焦点,一双手胡乱的抓着,似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夏老爷子有些不忍,可扭头看到一旁陪着笑弯着腰巴结着与夏承平说话的牢头与衙役,咬了咬牙,“老四,你在牢里好好休息,过两日等你三哥回来,爹带着他来救你。”
说罢,狠了狠心,站起身走了出去。
“爹!”夏承乐大叫一声,看向夏老爷子的方向,“……我不想死,救我!”声音很是瘆人。
衙役与牢头对视一眼,都有几分同情,牢头提议道,“要不,我回头给四老爷寻个大夫来看看,开点药,再换个干净见太阳的牢房……”
夏老爷子就想道谢,可看到牢头搓手指的动作,又猛地打住,摆了手道,“不用,过两日我就带了老三来换他。”
说罢,脸色难看的急急出了大牢。
夏承平皱起了眉头。
牢头见夏老爷子那样已有几分不屑,却因着夏承平这个准秀才老爷在旁边才没呸出口,见夏老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又去看夏承平。
夏承平身无分文,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朝两人点了点头,扑了扑衣裳,走出了大牢。
杨得势朝二人作了个揖,紧跟着走了。
牢头与衙役面面相觑。
半响,牢头呸了一声,“穷书生酸秀才,穷的跟棍捅的一样,呸!”
衙役就笑,“得了,人家怎么说也十年苦读,过了八月那就是有功名的人,说不定再得了造化,那就是大老爷一样的人物,咱们可开罪不起。”说着,瞧了夏承乐一眼,道,“我听说这夏家老爷子为了救他的秀才儿子,可是拿了百十两来送礼,也不像是没有银子的主儿。”
“这……”牢头倒是对夏承乐真的多了几分同情。
牢头指了指被独自扔下不管的夏承乐,“这……怎么处理?”
衙役一笑,指点他,“秀才老爷可是一声没吭呢。”
“他先前还让我送酒……”
“你也说了那是先前……”衙役笑,肆无忌惮道,“真要是兄弟情深,怎么也会留下一句话来,哪会二话不说就走的?可见也不是真好!”
“哈哈,你说的倒在理儿!娘的,这些读书人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个个狼心狗肺的,没一个好东西……”牢头在地上狠啐了一大口唾沫,抬手拍了拍衙役的肩膀,“走,前儿个得了人送的一坛上好女儿红,哥俩去喝两杯,你也多教我点用得着的东西。”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我得先去给大老爷回句话,一会儿再来寻哥哥。”衙役也笑着与牢头说着。
两人搭着肩出了大牢,衙役去回话不提,牢头去寻人备酒菜不提。
夏承乐躺在稻草堆上,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手不由攥了身下的稻草,将夏老爷子跟夏承平恨了个腐心蚀骨。
“老不死的……夏承平你个王八蛋……等爷爷我活着出去……生吞活剥了……”
又浑浑噩噩的叫,“二哥……三哥……救我……”
到底是牢头没看过眼,寻了两个牢役将他抬去了朝阳的牢房,又给了几口水酒和馒头。
夏承乐吃了馒头,又撑着一口气,自己倒了酒洗伤口,疼的晕死过去几次……
牢头看着又是一阵摇头。
“就这样的狗屁秀才,你说你还巴巴的供应干啥?现在就这样对你,以后得了好,还能念着你?呸!”
两个牢役笑着应和。
夏老爷子出了大牢,带着夏承平直接去了夏承平租住的小院儿。
赵氏欣喜的哭出来,服侍夏承平净身换衣裳,又拿艾草熏了,说是去晦气,还吩咐哑婆做了几道好菜,打了二两酒,款待了夏老爷子与杨得势一番。
关于夏承乐,却是谁也没提及。
等夏老爷子与杨得势回到九里亭,天已黑透,乔老太太点着灯枯坐在正房炕上,夏红霞抱着睡在她怀里的小儿子,夏芳菲在一旁坐着针线。
看到两人回来,乔老太太着急趿了鞋迎出门,“老头子,老大救出来了吗?”
夏老爷子高兴的点了点头,脸上还有着酒后的红晕,被风一吹,说出的话都带着酒气。
乔老太太就念了句,阿弥陀佛。
夏芳菲在旁边问,“爹,四哥呢?”
场面瞬间一静,夏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夏芳菲一眼,大步进了屋。
夏红霞就去看杨得势,杨得势摇了摇头,指着四房亮着的灯,低声道,“发热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昏昏迷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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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栖的错,今天更新晚了,上午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子就耽搁了,明天周末,小栖一定多写一些,么哒。
感谢可爱柠萌绿妹子送的花,?(′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