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矛盾,你自相矛盾老金!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金全礼看了许年华一眼,知道许年华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尴尬地笑了。
许年华接着说:
“但我要告诉你,我这次帮不了你的忙,请你原谅我!”
金全礼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他听到什么话了?听到什么反映了?那就一完百完了。于是心里“飕飕”地起冷气,浑身感到乏力,但他脸上仍不露出来,说:
“许书记说到哪里了,您对我的关怀,已经够大了!”
许年华这时说:“老金,我这次帮不了你,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自己无能为力了!从下个月起,我就要从这个省调出去了!”
金全礼大吃一惊:“什么?调出去,许书记,您要调走?”
许年华点点头。
金全礼说:“这怎么可能?省里怎么能没有您,您要调到哪里?”
许年华说:“到北京xxx研究中心当副主任。”
金全礼知道那个中心,是个只有空架子没有实权的单位,禁不住说:
“您,您这不是遭贬了吗?您在这里是第一书记!”
说出又觉得说得不恰当。但许年华没在意,而是捣了捣他的肚子笑着说:
“什么遭贬不遭贬,都是党的工作呗!”
金全礼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这怎么可能?因为什么?您到这省里工作以后,省里工作才有了起色,现在又要把您调走!”
许年华说:“咱们是老朋友,我才对你说,省里都还不知道,中央刚找我谈过。”
金全礼点点头,但接着又叫道:
“这不公平!”
许年华叹口气。“当初全怪我,不该到这个省里来,一来就跳进了烂泥坑。有些话我也不好对你说,有的可能你也知道,省委班子分两派,老书记退下去,原来是准备在省里产生第一书记的,后来两派争得厉害,才把我调了过来。谁知,一来,就掉进了烂泥坑。你想,一班人不团结,下边工作怎么能搞好?中央调我也好,把我从烂泥潭子里拔了出来!再换一个有能力的来,让他鼓捣鼓捣试试看!”
金全礼愣愣地在那听着,这才知道,许年华每天的工作也不容易。看起来是省委第一书记,谁知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但他觉得许年华是好人,有水平,有能力,这样下场太不应该。但事到如今,谁能改变中央的决定呢?他有些同情许年华,想安慰他两句,但又苦于找不出话来。最后愣愣地说:
“许书记,我也跟您去北京算了!”
许年华“噗哧”一声笑了,问:
“你不怕贬?”
金全礼说:“不怕!”
许年华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你在这里是副专员,好赖有宾馆,有车子,可你一到北京,做个司局级干部,就得挤公共汽车!”
金全礼说:“我只是感到世界上的事太不公平!”
许年华说:“这话就到这里为止,出去还是要有党的原则的,不能乱说。我只是想说,我不能帮你的忙,请我原谅!”
和许年华的事相比,自己这点事算什么?金全礼这么一想,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上去握住许年华的手:
“许书记,不要这么说,您对我的帮助,已经够大了!”
出了饭馆,两人在行政大街上走。今天晚上天晴得不错,星光灿烂的,空气也很新鲜。许年华深吸一口气问:
“到大寨参观,已经十几年了吧?”
金全礼答:“十几年了!”
许年华说:“人生在世,草木一秋,真是快啊!”金全礼说:“许书记,您心里可不要负担太重!”
许年华这时“哈哈”笑了:“咱们还是共产党党员嘛!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这一点!”
金全礼看着许年华,真诚地、使劲地点了点头。
金全礼告别许年华,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夜已经很深,街上行人就他自己。他忽然感慨万千,觉得什么都想通了,什么专员不专员的,谁想当谁当,他当个副专员就很好。回到宾馆,司机已经睡熟了。金全礼脱了衣服躺在铺上,又忽然想起了老婆孩子,好久没有看到他们了。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吃过饭,司机问:
“今天咱们怎么活动?”
金全礼说:“回去!”
司机问:“回行署?”
金全礼说:“不,去春宫,看看老婆和孩子!”
1989,1,北京十里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