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被他看到,他竟是很难过。
沙子说他特痛苦,说遇断把痛苦传染给了他。
的确,在j城,遇断一度对他态度生硬,她讨厌那种轻松,他却偏偏轻松,说笑话,逗她乐,她真给逗乐了,笑完她更加严肃。每一次笑都像用尽了力气。于是便再没有力气。
她把痛苦传染给了他,他却把快乐传染给了她。
她的确感觉到一丝快乐。只有一丝,是瞬间。
他现在所过的生活,正是她想却无法追求的。沙子在一个中等城市生活,有一份还过得去的工作,有一些写诗的朋友,平时谈谈恋爱写写诗,有时候他们会在晚上爬山。很简单的生活。简单真好。他却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但他的勇气止于此。
遇断好像恢复了敏感,有一段时间她感到非常麻木。她也不知道这好不好,她现在又开始独自在夜里想事儿。长久以前,对心情失去了期待。易喜易悲,大悲大喜,无悲无喜。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太快,快得反应不过来,皱在那里,紧张。心情就这样一次一次变,每次都不像真的。指责一个接一个。
她想,我要么会受到最狡猾的人的引诱,要么就会受到最纯洁的人的指引。
她觉得她现在越来越不了解他人,那些市民,她们的神态、打扮,都令她费解。s城已经改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让我热血沸腾的s城了。大家都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更牛逼。这真可笑。她也是他们眼中可笑的人。因为她并不珍惜他们认为应该珍惜的生活。确实,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值得珍惜的。起码现在如此。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影子生活,所有的都是重复,都像不存在。喝水、起床、再次喝水、出去散步。经常在她的屋子里一呆就是一天,没有要紧的事根本不出门。可能是得了自闭症,因为受了太深的打击和伤害(虽然她不承认),她宁可躺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生自灭。她搂着她的玩具熊。从十八岁时得到它时,她便把它当成最好的朋友。她为它取名为“芝麻”
芝麻是她唯一的朋友。永远不会拒绝她。永远在她左右。
遇断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感觉,因为痛苦来得太快太猛烈而又一直持续着,她就忘了痛苦这回事。虽然她处在“痛苦”这种情景中。因为受了太深重的伤害,就变得麻木,伤害的后遗症一直在伤害着她。这些,都没有人能明白。因为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她,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其实骨子里全都烂掉了,没有人能明白。无法呼救。无人能救。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首歌词,那时她还在上初中。一天下午,昏黄的房间里她斜倚在床头,无意中看到一首歌词“无论谁发现了这张纸条,我爱你!无论谁发现了这纸条,我需要你!我甚至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无论是谁捡到这张纸条,我爱你!”
就是这种感觉。遭受痛苦让她的记忆力下降得很快,她常常无法记清一些让她痛苦的场景或语句。她只记得她痛苦。
好像过了一万年。
别让我死在这里。千万不要。
我要看到外面的世界。我要抛弃这一切。
她的心渴望着外面的世界。她渴望着同龄人的爱和关怀。而同龄人又怎么能承受她这样一个激烈而任性的女子呢?
这几年,都像是没有真正活过。也许这几年,只是一个幻境,是一个长梦。
我的名字叫遇断,我是一条断掉的道路。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条断掉的道路。我生长在遥远的地方,也许有一天你想到了远方,你就会看到我。
我是
对许多事情感到失望的孩子。
我是一条人际罕至的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人们都已老去。年轻人前赴后继在死去。剩下的逐渐变得疯狂而胆怯。
而他们只是这个国家几千万年轻人的一个缩影、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像他们,只是境遇不是这么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