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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个无知且无能的仙人,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我扯过被子来蒙住头,但他的声音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的,并非通过声音从耳朵传入的,蒙住头也没有用。“我只知道,我希望了解大劫,希望避过大劫,”忽荦最后的话这样说“我也不会放弃,我会继续努力的。”此后,整整一年,我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
过了几天,我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了,就前往拜别了彭公,也告别了小弟弟远,启程赶回郴国去。远抹着眼泪送了我很远,我嘱咐他:“不要想报仇的事情,你能够生活得幸福宁静,就是母亲和我最大的安慰。”我不知道他的未来究竟会不会和空汤的假设一样,我希望那不会变成现实。
我无法得到雨璧,就让它暂时留在彭国吧。况且,还没有找到有圭,即便得到雨璧也不能拼成蒙沌他们所说的“大化之珠”不能真正阻止大劫的到来。
半个月后,再次经过王京。天子召见了我,问我:“听闻郴和彭都得到并展示了神器,可是真的吗?云玦是否在你身上,可能取出来给寡人看看吗?”我皱皱眉头,没想到消息竟然传播得这样快。要取出云玦来给天子观赏吗?这家伙不会一时贪心病发作,起意抢夺吗?
彭公害怕手持云玦的我是一位元无宗门的达者,因此不敢起类似的念头,天子可不一样,他既不信奉元无宗门,又自命是天下唯一的统治者。万一他心存恶念,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陛下,云玦是先王所赐之物,是我国的国宝,会盟完毕,小臣就派人护送它回国了,不敢耽搁。”还是找个借口来搪塞吧,别惹祸上身。
天子愣了一下,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先王本就不是把云玦赐给郴国的!”我匆匆告辞出来,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片冷汗。原本,我把一切危机都推到仙人忽荦的身上,相信他可以帮助我,但现在,那根救命稻草已经被我自己否定了,身上的那三件神器,看样子要靠个人的力量来保护了。一想到这点,就似有千斤重担压在我的肩膀上。
天子未必会相信我的话,还是尽早离开王京才好,免得他想出什么诡计来——虽然以他的智力,就算有什么诡计,也一定是三流的。才出宫门,我跳上车,招呼钟宕立刻催动驾马:“快回客驿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启程!”
钟宕愣了一下,点头答应说:家伙执行我的命令真是一丝不苟,竟然以在原野上驰骋的速度,在王京内就疾跑了起来,几次差点撞到行人。随着车乘剧烈的颠簸,我双手扶着车轼,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眼看就要回到客驿了,突然一声巨响,车子一歪,向左方倾斜了下去。我虽然牢牢抓着车轼,仍然因为重心不稳而翻倒在车厢里,只觉得脑袋在木制包皮的车板上狠狠一撞,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似乎只是一刹那,猛然间我就清醒了过来,双腿一用力,跳离开车厢。服庸连头盔都歪了,也跳下车,有些尴尬地望向我:“家主对不起”我摆摆手,阻止他的道歉:“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一声响是”
四周一片混乱,原本就硝烟弥漫的街道,这下子更是房倒屋塌,别说天邑的居民,就连我麾下的士兵,也有许多被压在断垣残壁下,大声地呼救。我插好血剑,招呼还安全的士兵:“先救人。声音和震动都是从王宫传来的,派个人去探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鸿王大概已经进入了王宫”
话音才落,突然一乘两马轻车越过重重废墟,疾冲到我面前,然后突然勒住。这乘车的驭手倒真是技艺娴熟,可惜他是威族人,否则我一定要罗致麾下。
“彭公,”车上乘坐的,是鸿王的一名亲信——大概怕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来众人的惊愕和疑惑,他才没派分身来通知我“大王请您速往王宫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他“那一声巨响是什么?”那人跳下车来,给我让出了位置:“王宫中地陷,露出了一处秘室——据说那是畏王朝历代藏匿镇国之宝的地方!”“镇国之宝?”我立刻来了兴致,一个跨步,跳上车去。服庸跑到我的面前,等候吩咐,我点点头:“整理兵马,你也尽快赶到王宫来。”
那名驭手吆喝一声,抖动缰绳,催促驾马转了个圈子,直向王宫方向驰去。他的技术确实非常值得欣赏,如果刚才给我驾车的是他而非服庸,大概不会翻车,我也不会被迫从车上跳下来。
很快,我们就接近了冒着浓烟的王宫。据说鹏王把历年来搜罗的珍宝器具全都搬进王宫正殿,然后纵火自焚了。那头蠢猪,这种看似壮烈,实际却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完全干得出来,但在发现和确定他的尸体以前,我并不能放心。
几名威族的士兵引领我进入王宫,来到只剩下一片灰黑残垣的正殿旁边。只见那里围了许多人,鸿王坐在车上,在兵士的簇拥下,正皱眉望着地上一个巨大的坑陷。这个坑陷,周边足有三十丈,黑乎乎的,似乎深不见底。我立刻明白鸿王着急叫我前来的原因了。
他一定是从俘虏的供词中,得知这陷坑下面是一个宝藏,存有畏王朝历代所藏匿的镇国之宝。但是他并不敢冒然下去,恐怕威族中也没有勇士敢于下去,他只好来又求我帮忙了。否则,他一定会搜取宝藏,并且藏匿起来,不让我知道的。
这七年来,我和他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虽然两人因为灭亡畏王朝的同一目标,仍然凝聚在一起,但他的秘密越来越多,而我,也有越来越多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友情依旧存在,但友情在野心和猜忌的混合下,已从少年时代的一汪清泉,变成了今天的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