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确是帝的声音了:“干,不要以为你是我叔父,就可以不顾社稷百姓,而妄谈迁徙!”“帝是圣明,不过”嗯,怎么比子干的声音又越来越远了?我只觉得肋下两点烧得发烫,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了,大人,”廪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放心,耒和那批乱党已经全部被擒了,多亏这场风暴嗯,现在已经风平浪静了。”
梦,是梦;是屈死的帝来给我托的梦吗?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四下望一望,廪和几位士就坐在我的脚边,而史咎,正好整以暇地收拾他的针灸工具。
“有没有死人?耒呢?”我缓缓问道。“耒已经被我逮住了,”廪回答“丢了一条小帆船,有十八个奴隶和三个家臣坐着它往回跑了。另外,战斗中死了两个家臣,都是时子家的。”
“我很惭愧,没能把他们管教好。”时子有远远地磕了一个头。我的耳鸣声似乎稍微弱了一些,于是扶着史咎,挣扎着坐起来,:“我才应该惭愧把耒带到这里来。”
“请允许我,”廪咬牙切齿地俯了下身子“请允许我宰了他。”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耒一向是我最器重和信任的家臣,想不到他其实这件事,也不能说他做错了——我们真的能找到空桑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而且听说淡水快要用完了。
“还有几个人,有几位士,”廪依旧狠狠地咬着牙“竟然跟着耒这个家臣一齐叛逆。他们反对您,而且这样失了作为士的身份——请允许我去彻底调查一下。”
我看见有几名士垂下头去。廪这小子,就是不懂得恕道,太刚可很容易折断哪。我才要挥手制止他,两名家臣押着五花大绑的耒走了进来。
耒跪到我的面前,低着头,沉声说:“臣冒犯了您,家主,罪不可赦!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闭嘴!”廪大叫,我瞪了他一眼。耒继续说:“臣请求您,看在我家三代服侍您的情份上,允许我自裁。”说着“咚”的一声,把头撞倒地上去。
我真不想让他死,可是事情闹到这样,他大概自己也明白,没人救得了他了。“你还有什么话,”我问“要说吗?”
“有一件事,”他依旧这样伏在地上“请原谅臣没有即时禀告您——前天一个奴隶下水捉鱼,发现了一条暗流。就在这附近不远,很容易找到。水流很平缓,方向是正东。”
我差点叫出声来,转过头,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奇异的光芒。“你,”我竭力压住心底的激动,转向耒“解开绑绳。”
“大人,这”廪又准备反对,但我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解开绑绳!”然后我伸手,把枕边的铜剑抓了起来。
耒被解开了,却依旧五体投地地跪着。我把剑递给他。他全身都在颤抖,这无上的殊荣,使他差点笑出声来:“谢,谢谢家主,臣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家主的大恩的”
他双手接过剑,很虔诚地举过头顶,然后又“咚咚”地磕起头来:“臣会尽快了断,把剑还给您的。”
耒倒退着出去了,舱中一片温馨的沉默。第一个打破平静的当然是廪:“万岁!暗流。万岁!上天垂怜”大家随着他的欢呼,一齐笑了起来,连一向不动声色的史咎也在笑。
今天一定会是好天气吧,舱外,一定是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