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握住娘亲的手,洁英心里满满的依恋和不舍。
穿越到古代很多年了,她渐渐遗忘前世的一切,渐渐融入这里的生活、这个身体、这个家庭、这群疼爱自己的亲人们,尤其是母亲。
刚开始她无法理解,面对一个烂男人为什么母亲还能如此依恋。
后来才慢慢明白,这是古代女子的宿命,她们接触的男人太少,并且妇德教导她们眼睛只能看见自己的男人,心里只能以夫为天。
她改变不了母亲,只好依着母亲想要的幸福,为她做最大的争取。
“娘,您别心软,要是爹想再从外头找女人进来,千万别允。”洁英叮咛道。
阮氏苦笑,怎么可能?男人有需要时,她哪能阻止?
看着母亲的神情,洁英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她无法让水牛学会弹琴,无法教狼群不对圆月叫鸣,怎么能叫母亲违背父亲的心意?这种事不在母亲的本能里。
她只好转头对未来的大嫂程氏道:“大嫂,我把娘托付给你了。”
程氏还没嫁进喻府呢,洁英这样喊,让她红了脸,但她还是挂起让人安心的笑容,说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就算我顶不住了,你得相信你哥哥。”
程氏虽然性情温柔婉顺,却也是个能干有主张的。
也是,要是不够聪明,像大哥那样一个精明的人物,怎么就瞧上眼了?
大哥允了程氏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程氏也允了大哥一世真心追随,这样的感情在这个时代里很稀有,但自己很看好他们的婚姻。
“嗯。”洁英笑着应了,是啊,她怎能不相信自己的哥哥?
这些年爹爹冷落柳姨娘,几次想从外头找人进来,大哥总有本事让爹爹“发现”那些女子居心叵测,后来为了后宅安宁,爹爹宁可上青楼,也不把人给带进后宅。
“你别老想着娘,礼王府和家里毕竟不同,规矩多,事也多,幸好燕大少爷幸好他是这副样儿,不必担心袭爵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惦记着。
“你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待日后不管是哪个侧妃的儿子袭爵,你再和燕大少爷搬出礼王府就海阔天空了。”
阮氏叹息,本以为燕大少爷没了,喻府可以另择婚事,没想到唉,一切都是命。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还担心我吃亏?我只有让人吃亏的分儿。”母女俩说着教对方安心的话。
不多久,锣鼓声响渐渐传来,迎亲队伍到了。
洁英与程氏互看一眼,姑嫂俩对彼此微笑着,阮氏亲自为女儿盖上喜帕,洁英的世界顿时漫上一片鲜红。
她要出嫁了,未来的日子会怎样,她心里没谱,但她知道,至少为了亲人,她要活得健康平安,不让爱自己的人担心。
端坐在喜床上,洁英还是憋不住笑意,燕祺渊仗着自己是傻子,做事不按规矩来,本该是大哥背她上喜轿的,这习俗的背后意思是在告诫新郎,新娘子有娘家、有兄弟可以依仗,有后盾的新娘子万万不可以轻易欺负。
可是燕祺渊硬要亲自背她上花轿,他异常坚持,到最后大哥和二哥都不得不让步。
如果他不是傻子,她会有无数的想象。
想象他欲藉这个动作来告诉大哥和二哥,他会负责她的一辈子,他会保护她、爱她,让她不受任何人欺负,他将是她的后盾、她的娘家,将是她一生一世的倚仗。
可惜他是个傻子啊,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喻妹妹的傻子。
他虽是个傻子,但这场婚礼依旧宾客盈门。
文臣武官都是冲着皇上和礼王的面子来的,一个没有威胁性、备受皇上疼爱的傻子,谁不愿意来卖好?听说连皇后娘娘都送来大礼,即使大皇子被禁足,也没让皇后娘娘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大皇子被禁足,消息早已经传遍京城,但爹爹深知喻柔英的性子,怕她闹事,刻意瞒着她,只等着快把她抬进大皇子府里了事,也幸得喻柔英的膝盖骨需要休养,遂待嫁的这段时间便足不出户,所以也不知这个消息。
只是昨天,喻柔英借着添妆又对她泠嘲热讽了一番。
没想到几个来添妆的姊妹听不下去,主持了正义,把大皇子被禁足的事儿说给喻柔英听,顿时她脸色惨白,急急的找爹爹问明白。
爹是怎么安抚她的自己不清楚,但她猜测喻柔英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于朝堂局势,喻柔英只能从爹那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以为连爹都投到大皇子阵营,大皇子肯定就是未来的太子。
没想到在她出嫁前夕,却发生了这些事。
其实爹这么想也没错,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都认定这个事实,只不过大哥常把话挂在嘴边:太早选边站,叫做找死。
大哥管不了自家爹爹,但管得了自家生意,也管得了自家弟弟。
所以二哥只站在皇上身边,什么事都是皇上说了算,其它的再说。
想到大皇子被禁足,喻柔英的婚事不能大肆操办,洁英便忍不住拿出自己的专业——坏女人式的奸笑,咯咯咯咯的笑个几声。
其实皇子娶侧妃就是选蚌好日子,把人给抬进皇子府里罢了,没什么特别的仪式。
可至少从家里到皇子府的这段路上还能敲敲锣、打打鼓,一路抬着嫁妆炫耀炫耀,好歹皇子没几个,能被皇上赐婚也是件了不起的事儿。
但大皇子被禁足,喻柔英再犯傻,也晓得这喜轿得抬得低调、抬得小心,别犯了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的忌讳。
开玩笑,小妾有这么好当的吗?谁说嫁傻子不好了,至少捞个嫡妻当当,至少断了老公小妾通房的念头。
这叫啥?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主子,要不要换衣服,先洗沐?”天蓝问。
她的性子谨慎,天天盯着大伙儿注意规矩,老说王府不比家里,要随时随地小心,口气跟阮氏一个模样。
洁英看一眼房门,这会儿应该入席了吧?
挑过喜帕,众人退出新房之后,燕祺渊又溜回来五次,一下子问她有没有喝水?一下子问她饿不饿?一下子提醒,要是有人欺负她,等他回来,带她同母亲告状去。
唠唠叨叨的,不像傻子,倒像个老太婆。
他逗趣的模样把天蓝、月白、虹红、菊黄、海棠等几个陪嫁大丫鬟给惹笑了。
已经忧心忡忡几个月的海棠叹气道:“至少大少爷疼主子,往后再生个儿子,主子的日子就顺了。”
才进门呢,就想着生儿子大计,她还真是“人无远忧必有进虑”的奉行者。
见洁英老盯着门看,善解人意的虹红道:“奴婢到外头守着,如果大少爷回来的话,奴婢先哄着大少爷先到外头遛遛再进来。”
是啊,虽然坏女人的脸皮比较厚,但是对一个幼童坦胸露背,做出摧残国家民族幼苗的事,她也会感到万分羞愧的。
虽是求子,虽说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但如果男人上了雏妓会有良心上的谴责,那么她也是
想起娘昨儿个递给她的小册子,尽管脸红心跳,她还是看过好几遍,燕祺渊是傻子,只能由她主动了,但是主动吼,好难啊!
虹红、菊黄到外头守着,天蓝、月白、海棠服侍洁英先洗过澡。
洁英坐在床沿,长叹第几十口气,天蓝赶紧上前,揉揉她被凤冠压得发疼的脖子,以及被绷得老紧的头皮,月白也上前给她掐臂捶腿的。
看着自己调|教出来的丫鬟,着实令人满意。
确定屋里没事,洁英打发她们下去,离开新房之前,海棠从袖里拿出一本青瓷记递给洁英。
“主子,这是大舅爷吩咐的,要奴婢在这时候交给您,让您今儿个晚上一定要看一遍。”
海棠把同样的话讲三次,那绝对很重要,才需要讲三遍。
洁英点头应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早点休息,嫁妆有的是时间整理,明儿个怕是要应付不少事。”
“知道了,大少奶奶。”她们应声走出屋外。
海棠看一眼手中的青瓷记,来来回回翻过好几遍,捉摸不透大哥要告诉自己什么?
她翻得够仔细了,里面并没有夹带任何的纸条或注记,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非要她在今夜看?而海棠还细细的叮嘱数次?
这个话本是二哥为她掏摸来的,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依现代眼光来看,里头就是一整个老梗,但是在古代的众多话本里,便算得上是高潮迭起、紧系人心的作品。
话本里头写一个丈夫远行、却被婆婆不喜的媳妇,因为发现婆婆和卖猪肉的搞外遇,深怕被婆婆活活虐死,为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她伪装成疯子,利用智慧反败为胜的故事。
她细细琢磨着,大哥想借着这个故事传达什么?
婆婆虐媳?礼王妃的性子她可是摸透了,不可能,难道是在影射吕侧妃和王侧妃等等!装疯卖傻?!
突然间她灵光一动,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燕祺渊回到喜房,守在门外的是洁英的大丫鬟。很好,谨慎细心,没让王府里的下人来干这事儿。他朝虹红和菊黄点点头后进屋。
他一进去,两个丫头便相视一眼,双双皱起眉头。她们还是不晓得主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不过,主子做事定有她的道理。
龙凤喜烛燃着,喜字、喜帐、喜被,红通通的一片,把人的心情勾得热闹非凡,他看一眼床上的洁英,脸上喜不自胜。
他的丫头终于嫁给他了,终于尘埃落定,他不傻,但今天却犯了傻,挑起喜帕后,他接连进屋好几次,他想确定她是真的喻洁英,不是别人易容改扮的。
她已经睡了,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面,缩成一只小虾子似的,真可爱。
看着她裹在棉被里的小小身影,心脏整个狂跳不已。
打第一次见到她,至今已经六个年头了,小丫头长成大姑娘,走到哪儿还是一样吸引着他的目光,她的聪敏、睿智、良善,让他越来越喜欢。
他很高兴她没有逃婚,她安安分分地嫁进礼王府,总算在程氏那里动的手脚没有白白浪费。
没错,他在程氏那里动了手脚。
程氏将会是洁英未来的大嫂,她的母亲信任智圆大师,没有他排出来的好日子,是绝不肯让疼爱的女儿出嫁。
恰好智圆大师欠他一个恩情,于是乎他替喻明英和程氏挑选一个成亲的“好日子”——
在他和洁英成亲之后。
他掐断喻明英想带母亲、弟弟、妹妹和妻子远走高飞的念头,然后转过好几手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喻老夫人知道,逼得喻明英非得在妹妹和程氏中间做选择。
他并不确定到最后,喻明英会不会为了洁英而犠牲自己,但他确定洁英绝对不会允许哥哥这么做。
于是喻明英花了六年,一点一滴熬出来的计划,在最后关头被他打乱。
燕祺渊轻手轻脚的走到浴间,飞快的把自己给洗干净、换上新衣,他挑挑眉头,满脸的得意,虽然他是傻子,却是个会让新娘子快乐非凡的傻子。
走回床边,他脱鞋上床,但是
不对!想拉开棉被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洁英没有学过武功,就算睡熟,呼吸声也不该是
他缓慢的下床,抓起插在瓶子里的竹枝,使用内力弯腰一挑,在喜被翻开的瞬间,床上的男人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
刷刷刷,对方使来的接连三鞭,都被燕祺渊给化解掉。
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男人,年轻、英武的男子,二十岁上下,容貌虽比不上自己,却也不差。
他下手不留半分情面,招招全点向自己的穴位。
燕祺渊一面还手,一面怀疑着对方的身分,哪里派来的人?难道有人看穿他的痴傻?那么洁英呢?!被他们绑走了?!
心猛然一抽,想到洁英有危险,燕祺渊不再与对方虚与委蛇,手上拿着的虽然是竹枝,但下手却非常狠厉。
躲在柜子与墙缝间的洁英发现不对,扬声道:“住手!”
听见她的声音,两个男人同时停下招式。
青衫男子垂手立在洁英身侧,她微微一笑道:“喻文,辛苦了,今儿个晚上和喻武好生休息,想来就算有人想生事,也不易得手。”
喜床上躺着一个武林高手呢,想得手得问问他手上的竹枝。
“是,主子。”喻文转身一翻,从窗口消失。
洁英转过身面对燕祺渊,一双眼睛瞠得老大,一瞬也不瞬地盯得他头皮发麻。
她双手环胸,背靠在柜子上,凝声道:“相公,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娘子?”
他没打算这么早告诉洁英的,他担心她戏演不好与他默契不足,容易在旁人眼底露了馅,所以
是喻明英把真相告诉她的?还是心疼妹妹的喻骅英透了口风?
“要从哪里说起?”
他苦着一张脸,洞房花烛夜,大好的光阴,拿来交代这种事情,似乎有点浪费,但洁英的态度似乎他不交代清楚,就别想上那张喜床。
“先说说,我大哥和二哥怎么会知道你是装疯卖傻的?”
他摇头叹气,说道:“娘子要不要过来坐着听?这故事长得很,为夫的担心娘子脚酸。”
哼哼,耍嘴皮子,以为这样她就会放过他?想都甭想,今儿个晚上,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来龙去脉给挖清楚。
她坐在椅子上,还很贤慧的替他倒一杯茶,担心他口渴——既然故事很长的话。
他开始讲故事。“你担心出嫁后,柳姨娘会趁机作乱,又欺负到岳母头上,我舍不得你担心,于是就帮了点小忙。”
“二总管是你送到柳姨娘床上的?你居然这般诬陷他们”
“没有诬陷,二总管与柳姨娘已经暗通款曲多年,人证物证多得很,想查这种事不必费吹灰之力。”
“既然你找人查了柳姨娘,我想你也不会放过大哥、二哥和我吧?”
四目相望,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是,不过你相信我,我调查你们不是存了坏心思,我只是担心大舅爷他好像做了什么事想让你躲开赐婚,我必须弄清楚,要不、要不今天我们”
至于柳姨娘和二总管那桩破事儿,不过是拔萝卜带出泥,顺便查出来的。
本来就一张花美男的帅脸,现在又装萌,让人如何招架?洁英满肚子的火气,在看见他的表情之后,就像吞了碗仙草蜜,瞬间浇熄。
“所以你已经查清楚,这几年大哥在做什么?”
“是,我也知道娘子的嫁妆是明面上的数十倍。”
提到这个,他不得不佩服喻明英,他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幸而他有眼光、有胸襟,也愿意由自己牵线搭上齐怀。
齐怀身边的人才不少,能帮他弄钱的也有几个,但能耐像喻明英的?没有。
“好吧,告诉我,你装疯卖傻的目的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还是”她顿了顿,才缓缓问出“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她猜出来了?燕祺渊失笑,这一家子怎么个个脑袋都这么好?“都有。”
“你想图谋什么?礼王世子的位置或者更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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