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天都城外原野上的碧草,风中弥漫着令人感到暖洋洋的甜意,仿佛预示着一个瓜果丰盛季节的来临。在这样令人惬意的风中,即使最机警坚毅的战士也无法相信自己正身处在一场绝世的恶战战场的正中央。
天雄策骑着无鬃马小秋,静静地立在这片被各族战士的鲜血涂成赤色的土地上,默默感受着空中盎然的春意,几乎有一种身处梦中的迷离感。
过了良久,天都城的侧门忽然洞开,一名浑身上下披满金色甲胄,头戴龙盔,策骑着披挂金叶甲独角兽的神族将军,从门中策马而出。
“是”天雄咳嗽了一声,不确定地扬声问道“是神族三军元帅阁下吗?”
独角兽赤刺刺的嘶鸣声犹在在他的耳边响起,那匹浑身金色叶甲的神兽一刹那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不错,正是在下。”坐在金甲独角兽上的神族将领脱下自己的龙盔,对着天雄行了一个脱帽礼。
天雄显然没想到这个神族的统领任务居然如此多礼,连忙举起手,笨拙地回了个礼。
“唔,好舒服的春风,我有一个预感,这个秋天将会瓜果甜美,又是一个丰收之年。”浪遥闭着眼睛全新感受着这阵阵暖风,柔声道。
天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接上花头,他对于这样的话题完全没有一丝兴趣。
“天雄阁下,你认为呢?难道你对着美妙的春风没有任何感觉吗?”浪遥微笑着问道。
“任何美妙的天气,对于身处战争中的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死在春风中,和死在寒冬腊月,并没有任何区别。”天雄叹息了一声,沉声道“元帅阁下,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在这里踏青吧?“
“踏青是个好提议,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也许我会考虑,不过我约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履行海芙蓉小姐地遗愿。”浪遥静静地说。
“海芙蓉她。”天雄感到自己的嗓子一瞬间酸涩了起来,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芙蓉她”浪遥微笑的面容也凝重了下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雪白的包裹“她希望你能够把这样东西留给你,以作哀思,请你收下。”说到这里,他一扬手,将手中的白色包裹对准天雄抛去。
天雄茫然伸出双手,将这个包裹凌空接住,小心地把它一点点打开,在白布的正中央,赫然是一只闪烁着幽冥光芒的千年鱼眼。
一霎那间,海芙蓉那满是活泼笑容的脸颊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在了天雄的眼前,拿无忧无虑的笑容盈满了他地视线,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天雄只感到满口的干涩,浑身热辣辣地发麻。双眼没来由地一阵酸痛,他微微低下头去,狠狠眨了眨眼睛,直到这股酸痛渐渐消失才敢缓缓抬起头来。
“谢谢谢。”天雄不敢直视浪遥的双眼,只是诚恳地低声道“没想到她会”说到这里,他的嗓音渐渐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也没想到,不过这是她最后的遗愿,我有职责去为她履行。”浪遥淡淡地说。
天雄小心地把包裹重新包好,颤抖地将它放入怀中,再次抬起头来。
“那么,天雄,沙场再见了。”浪遥扬声道。
“好,再见。”天雄点点头,沉声道。
就在两个人同时打马转身的时候,浪遥忽然顿住了身形“天雄芙蓉临死之前曾经在你地胸口写过些字,她说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天雄的身子微微一颤,海芙蓉殒命之夜的悲惨记忆再次仿佛恶毒地红潮涌入了他的脑海。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轻声道:“她说,战争残酷,她说了很多次。”说到这里,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令人难以承受的话题,迫不及待地打马扬鞭,朝着南方的营寨奔去。
在他身后,浪遥的身子木立在地上,似乎在风中化为了岩石。
夜色中地神族天都指挥部中静悄悄地毫无声息,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已经回营就寝,只剩下一盏孤灯在指挥部的帅案前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在这魔法灯的黯然光芒之下,神族三军统帅浪遥将一枚浑圆形状的银色盾牌端端正正地摆在自己面前,小心地用一杆闪烁着七彩魔法光华的画笔在上面静静地勾勒这一些奇妙的线条。
这枚仿佛钟面一般浑圆的盾牌上被金光闪耀的金箍分成了十二等分,每一等分上都空出一片足以用来勾勒出一幅美妙图画的空间,现在这十二等分中的一半已经被浪遥用精妙绝伦的画笔画上了维妙维肖的图画。
在十二点钟的位置,浪遥画下了一名昂首挺胸,手舞长矛地半人马武士,这个武士浑身披着乌黑的皮甲,腰上挂着两枚长长的皮囊,皮囊中丛林般插着十数杆乌油油的飞矛,半人马武士脸上满是狰狞如怒的神情,仿佛马上就要冲出这盾牌的桎梏,朝着眼前的敌人扑去。
在一点钟的位置,浪遥画下了一只周身银灰色,身材硕大如牛的三头地狱犬。这只魔犬三个头上的魔眼闪烁着三种截然不同的色彩,死灰色象征绝望,赤红色象征杀戮,暗绿色象征凶残,如果这头与众不同的地狱犬真的从画中走了出来,无论任何敌人都要望风而逃。
在两点钟的位置上,浪遥画下了一位顶天立地的独眼巨人,他的手中挥舞着飞来峰一般的巨石,那只唯一的独眼令人胆战心惊地扭曲着,放射着想要择人而噬的光芒,浑身小山般地肌肉触目惊醒地隆起,令人忍不住怀疑他即将冲出画面,朝自己冲来。
三点钟方向的格中是一只人立而起的雪白色北极熊,这只熊正在张嘴怒吼,一张锋锐的牙齿寒光四射,巨大而吓人的熊爪在空中恐怖地曲张着,仿佛即将一爪劈下将面前的敌人拍成烂泥。
与极地王者北极熊比邻而居的则是一只足以挑战北极熊权威的北漠兽王猛犸。这只愤怒的猛犸浑身的鬃毛都仿佛被电击一样耸立起来狰狰而奇长地兽牙在空中疯狂地舞动,血红的双眼充满怨毒地子着前方。
而在猛犸拒收身边,浪遥画下了自己最熟悉,也是所有图画中最摄人魂魄的东海八翼海龙王。
浪遥默默地看着自己在这枚银色盾牌上画下的这六个凶神恶煞的图画,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厌恶之情,他轻轻叹了口气,努力压制住翻滚不定的心绪,重新稳稳抓起画笔,在接下来地格中依次画下了神族圣兽白日金翅鹰,绝望海地行龙,绝顶锋圣殿武士,南海魔音女妖,魔巢带翼死神。
当勾勒完魔巢带翼死神最后的轮廓之后,浪遥似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厌恶之情,他将盾牌随手丢在桌上,信步来到指挥部地窗前。
窗外的月色清雅明亮,夜空中没有一片浮云,稀稀疏疏的星光在遥远的天际若有若无地闪烁着,仿佛一群无忧无虑孩子的眼睛,在遥遥地看着这篇被战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大地。
“战争、残酷。这就是你最后地话吗?芙蓉。”浪遥的心中一阵隐隐作痛“二十年来神殿一直在对我们强调着圣战的神圣。辉煌和无比的荣光。但是,仅仅在这里经过一场血战,你对战争便完全改观了吗?这是怎样一场扑朔迷离的战争啊,连我们这些把一生都奉献给神殿的战时,都已经在这场战争中迷失了自我,难道,碧离小姐说得没错,这是一场谤本不应该发生的战争。那么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不正是神殿的主持大人吗?”
想到这里,浪遥猛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呸,我一生地信仰都来自于神殿,怀疑主持大人就是完全否定自己二十年来奋斗的初衷,那么我的一生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夜风中春天的淡淡芬芳。
“无论如何,希望这场战争早日结束,那么无论是天下大陆还是诸神之故乡的人民都不必在无穷无尽地战争中苦苦挣扎。”浪遥叹了口气,提起画笔,开始在最后一个格子中缓缓地做起画来。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在指挥部的大门上响起,浪遥刚刚在盾牌上画完最后一笔,听到敲门声,连忙把笔往桌案上一方,身子敏捷地跳起来,冲到门前。
门外站着的正是现在神族军队中仅存的魔导士炎童,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战报,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浪遥。
“出了什么事,炎童?”浪遥沉声问道。
“大事情,白日金羽鹰侦察分队发现牛头人族和秀人国的联军正在日夜兼程朝着天都城南赶来,似乎是想要加入此时联军的阵营,如果让他们合兵一处,秀人国的神秘部队我们没有任何资料收集,暂且不说,但是牛头人族的四万牛头步兵和一万闪电犀兵的攻击力将会给我们造成毁灭性打击。”炎童说到这里,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浪遥用力以拳击掌:“不好,此时联军的士气正盛,再加上牛头人族联军的加盟,到时候必然会以强势攻打天都,我们的魔法师”
“我正要说这个事儿,我最近整顿魔法师部队的时候发现这些魔法师惧战情绪很浓,非常担心和敌人交火,如果我们的军队节节胜利还可以忍耐,但是一旦在战争中遇到挫折,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退缩甚至哗变。”炎童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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