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咖啡厅。
十分钟后,两人在咖啡厅僻静的角落里对座,吟倩无意识地转动着面前的果汁,双眼凝视着德斯,静待他开口。
德斯严肃地回望着吟倩许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事了,不但有些生疏,甚至还很紧张呢!
懊死!他实在忍不住要抱怨,现代人都流行晚婚,所以,一直以来,都能让他省略过这个步骤,可任沐霖偏偏早婚,又那么死脑筋地硬要将家庭放在事业之上,好似存心要找他麻烦似的,真是有够***xxx!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一口大气,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想,我最好是直说比较好,”他盯着吟倩。“我想知道,你能为路克的前途牺牲多少?”
吟倩皱眉。“什么意思?”
德斯也跟着拧起眉心。“呃这么说吧!如果我为了路克的前途要求你离开他,你能答应吗?”
吟倩瞪眼盯着他无法言语。
什么玩意儿?为了老公的前途而离开他?这是哪朝、哪代的戏码?现代人好像没有这种习惯吧?就算成龙为了戏迷死不承认已经结婚了,而谭咏麟也明明快要列入老头子行列,却还是老霸住单身贵族名额不放,甚至有些人拿订婚当游戏玩,但大多数艺人歌星还是不会否认已婚身份,不管他们是不是结婚十天半个月后就要离婚了。
而面前的这个洋老头子却要她做那等可笑的事,去扮演一个苦情女子为丈夫的前途而离开他?他脑筋秀逗了吗?还是年纪太大了,以前捧歌星的烂招数已经用习惯,改不了?
德斯被她看得很不安,在喝掉半杯咖啡后才又开口。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做出这种要求,其实,我并不愿意这么做,事实上,目前大部分有心在影歌坛闯天下的人都不需要这么做,但路克不同,他一定得这么做才行。”
吟倩依然默默无声地盯着他,他又花了点时间整理过思绪后,才勉强露出一个算是微笑的笑容。
“我想,我必须先告诉你,路克是我专任经纪人以来碰过最好的人才,他的天赋能让我轻易地将他送上最高峰,但是”他凝视她。“必须是在他心无旁骛的情形下。”
吟倩再次皱眉,她低头啜了一口果汁后望向他。
“你该知道,现代人总认为成为影歌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有财力、有背景,谁不想飞上天空作一颗闪亮的星星?所以,即使路克再有音乐的天赋和才能,也必须和那些虚有其表,却拥有强大靠山的人竞争。在这种情况下,密集的宣传及交际活动,是绝对必要的。”
德斯苦苦一笑。“可是,他常常为了顾虑你而罔顾工作行程,或许有些工作可以调开,然而,有更多是要和他人配合而无法变更的行程,但他就是常常为这些事和我大吵大闹,甚至赌气不参加某些预定的记者会、电视录像等。”
他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即揽眉瞪着咖啡,这才发现,咖啡都已经快喝光了,他才想到自己忘了加奶精和糖,他厌恶地放下咖啡杯,视线再挪回吟倩身上。
“通常,刚出道的人,都懂得要跟那些特殊有力人士打交道、攀关系什么的,就算不巴结,至少也得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吧?给人家多点笑容、多说点好听的话,应该不会太难吧?”他叹气。“可他就是不肯。”
吟倩病傲瞬“眼。“为什么?”
德斯迟疑一下才说“呃就算对方对他有意思,我也没叫他真的要和对方上床啊!敷衍一下也可以嘛!”
吟倩恍然大悟。“原来是女的喔!难怪。”
德斯无奈的长叹一声。“没办法,谁教他俊美的外表不但吸引了那些年轻女孩子们,他在陌生女人面前那种与众不同的羞涩腼腆,也特别吸引那些超过三十岁的女强人。可我也说过,他不一定要跟人家上床,吃个饭聊聊天总行吧?”他摇头。“但他却死也不肯,他认为和别的女人出去,就是背叛了你,他不愿意那么做,而我要是逼他,他就会回我一句:他不干了!然后就想跑回台湾找你。”
他停了停,双目恳求地注视着吟倩。
“所以,我才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先离开他,让他无后顾之忧,也可说是无后路可走,这样他才能专心工作,我保证,顶多两、三年后,他就能爬上最顶峰了,届时,我一定会告诉他实话,让他再回来找你,ok?”
吟倩和德斯对视了许久,又慢慢垂下眼盯着果汁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
“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当然、当然,这种事自然要经过详细的考虑才行。”
依他过去的经验,考虑的结果有九成是正面的答案,也就是说,他的要求应该是不会遭受到拒绝了。德斯在心中暗喜,却又不好明白的表现出来,只好端起咖啡勉强灌下那杯又苦涩又冰冷的咖啡,用厌恶的味觉来阻挡想开怀大笑的冲动。
妈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成功了吗?
搭上返美的飞机后,德斯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高兴得太早了。
饼去两天来,吟倩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还彷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和任沐霖开开心心地相处。
他们回到洛杉矶,开始进行第二张专辑d录制的翌日,在录音室的套房休息室里,正确答案终于在德斯忐忑不安和任沐霖的震惊中揭晓了。
“你说什么?”
正在核对活动日期的德斯愕然的看着任沐霖,因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慌乱。
“离婚?为什么?”
任沐霖激动地大吼着,话筒那方传来的声音却是冰冷无情的。
“因为我不再爱你了,霖,我们分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任沐霖忽地用双手抓紧话筒。“你说谎!我当兵时离开你两年,你并没有”
“那时候我还小啊!霖,可现在我是个大人了,我接触到的不再只是孤儿院里那个小小的世界而已,我需要得更多,我不再能忍受一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丈夫了。”
“我马上回去,倩倩,”任沐霖惊慌地大喊:“这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我都不要了,倩倩,我马上”
吟倩轻叹一声。“不,来不及了,霖,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还是放了我吧!”
“不!不!我不能!”任沐霖对着话筒痛苦地嘶吼。“天哪!倩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吗?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难道你不明白我有多爱你们?我不能失去你们,我我就是不能”
“放了我吧!霖,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吟倩顿了顿。“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任沐霖更恐惧地猛摇头。“不,你骗人,你骗人!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们天天通电话,而且前几天才相聚过,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因为我不忍心伤害你,直到昨天,他要求我嫁给他。霖,我爱他,我想嫁给他,所以,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吟倩迟疑了一下。“霖,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比较相配,你懂吗?”
任沐霖无语了,这是他最大的心结,没想到,这个因素真的会令他失去至爱。
“霖,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了我吧!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吗?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尽管告诉你没关系,你不会介意的,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任沐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这真是你要的,”尽管声调颤抖不稳,他的嗓音仍是如此深情柔美。“我会离开你,如果这真的是你要的”话筒随着逐渐微弱的尾音无力地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绝望的声响。
“路克,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德斯还是想问清楚。
任沐霖迟钝地转头望着他。“她要离婚。”
他终于得到他所想要的结果了,但是,看着路克那张绝望的脸庞,德斯却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作法是否正确了?
以往捧红歌星的手段,用在这个歌喉奇佳、歌艺绝顶,却又痴情得不可思议的俊俏年轻人身上似乎是错误的,而这个错误在明显地写在他那空洞茫然的深邃五官上、在他那僵凝呆滞的颀长身躯上,在那哀绝得令人窒息的凄凉空气中。
“路克,我想”他徒劳地想做些无意义的安慰“也许你们分开的时日真是太长了,她”愧疚的心,使他无法说出任何有关于她的不实坏话。
“路克,或许这样比较好,你该知道,如果你想攀上世界的顶峰、得到最高荣誉,她将是你最大的障碍,因为她会分去你的心神,而且,你是属于所有歌迷的,你可以交几个女朋友玩玩,却不适宜专注于某个女人,懂吗?”
他将双手按住路克无力下垂的肩膀。“路克,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但是请相信我,时间是万能葯,它能治愈所有的伤口,能够抚慰任何受创的心灵。”
任沐霖的蓝眸眨也不眨,彷佛视若无睹地盯着这个两年来带领他迅速往上窜升的经纪人。片刻后,任沐霖突然转身向后走去。
“路克,你要去哪里?”德斯连忙追上去。
任沐霖头也不回的说:“浴室。”
德斯的脚步马上停下,如果任沐霖想自己安静地大哭发泄一下,他就不该骚扰他他静静地在沙发角落坐下,掏出雪茄点燃,深深吸了几口后,在弥漫的烟雾中,他开始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来驱除路克的悲伤。
以他过去的经验,工作自然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良方,争取梆莱美新人奖将是最大的动力。至于他们夫妻间的离婚事宜,就全权交给律师处理即可,毋需让任沐霖因跟她见面而再次受创。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思中的德斯突然警觉地抬了抬手腕。
懊死!任沐霖进去多久了?十分?二十分
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开始搔抓着他的脊背,他未经思索便马上跳起来,跑到浴室前敲了敲门。
“路克,你在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令人更为焦躁的寂静。
德斯更觉不安地猛力敲门。“路克,回答我,路克!”
依然是恐怖的死寂笼罩在无望的空间中,恐慌迅速攫住他的心跳,他握住门把用力的扭了扭锁住了!
“该死的,路克,你再不回答,我就要撞开门了!”
他只等了三秒,便往后退两步,再猛然冲向浴室门板。
虽然他已五十多岁了,但在固定的健身运动下,他的身材、体力,或许还比大部分的年轻人强壮许多,尤其在他现在这种不安歉疚的心情下,薄弱的门板根本承受不住他两三下的撞击,在一声砰然巨响后弹了开来。
他冲入浴室,惶惶然的双眼一扫
“不!哦!不!”他踉跄地冲向歪斜在血泊中的任沐霖。
“路克,你这笨蛋!你这笨蛋!”他哀嚎着抱起
奄奄一息的死寂身躯,无助地抓来毛巾慌乱地包住他仍在汩汩冒出鲜血的手腕,那两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说明了任沐霖深刻的绝望与强烈的决心。
“对不起,路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没想到天哪!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他哽咽着。“路克,你老婆没有背弃你,真的,她好爱好爱你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