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皆认生机几近于无,个个或卧或坐、闭目养神,只待最后厮杀一场,拼个与敌携亡。箭手将陆大安所受创口细心裹好,怎奈缺医少药,无法一一止血,好在陆身子强健,又习惯了受伤带创,除却疲累发冷,倒也不觉得太过难熬。
正瞑目昏昏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传入双耳。他心中一惊,紧握刀柄便要跳起,可双腿乏力,只能以刀撑地,缓缓起身。脚步乍停,人声已现,留守谷口的箭手回转道:“谷外强敌增兵大至,远望去貌似追佟仲那二十余人。
佟仲只怕只怕是不好了!你我兄弟也准备准备追佟仲行走了吧”陆大安闻言心里一酸,摇晃着身子便向谷外行去。
尚能杀敌的箭手也昂然持弓出谷,剩不能发矢的二人对视一眼,继而一笑,亦抽出短剑跟随。转出谷口之路甚短,数息间便至,此时众人心头沉重,却显得这路程也长了起来。
待大木消失,谷口豁然,却未见报信者所言救兵。放眼一眺,只有一条鲜血死尸铺成的道路从远处密林中延伸而来,路的尽头跪着那披头散发的苍髯老者。老者满面狰狞,喉咙中嗬嗬有声,捂着颈前的双手指缝中鲜血四溢。
老者身后不远处背身立着一人,竹青色幞头系带飘飘,浅荼色圆领长袍白滑胜雪,左手负于后,右手提一剑,剑尖下垂,血滴未尽,自有一副幽渊气度。
未几,老者气绝,轰然倒地。众箭手蓦地发一声彩,也不顾身上伤势,呼喝着往背身那人处奔去,那人闻彩声,微笑转身道:“安某来迟一步,众位兄弟可好?”
尚在原地呆看的陆大安虽已明白此人是己方强援,但佟仲不在,也不好冒昧上前,于是瞪了一双眼仔细观瞧。
只见那人一字浓眉、亮眸龙眼、山根连额、鼻梁隆起、耳轮分明、唇红齿白、申字脸型,一幅文士打扮却隐隐透出些道骨出尘。
众箭手虽是狂喜之中,却也只是奔至他身边口称公子、感激行礼,不敢与他若众箭手之间那般勾肩搭背着呼号大笑。白衣人回剑入鞘,团团回礼后愕然道:“怎么不见其他人,只有你们六个?”
众箭手闻言黯然,绝境逢生的欢喜消弭无踪。白衣人抬眼一扫,唤那把守谷口的箭手道:“郝挚,你来说。”
郝挚面上一悲,拱手道:“安公子,我与陈丹、谢宝、白小六、高诵五人奉折将军令出阴平道、过白龙江接应打探消息的兄弟。
在花溪峡外不远,见到暗记,于是一路寻至此。在前面密林中正撞见林队正、谷山、李七、晏虎与金狗战在一处,便赶了上来助战。
本来有我等相助,已射退金狗。可金狗阵后突出一群武功高强的宋人,杀的兄弟们左支右绌。我等结巨木为阵,使将军所授八门箭阵方堪堪抵住。兄弟们杀伤虽多,怎奈箭矢不敷,只得弃了巨木寻路退却。”
说到此处,郝挚由悲转恨,一指地上老者尸身愤然道:“这老贼趁我等向后、箭阵有隙,冲突向前、一剑砍断李七臂膀。
林队正股间首创,行走不利,于是舍命缠住老贼为我等断后。退却路上,晏虎泣诉,我才知与他同行的田力已在几日前被一妖女害了。
我等退至此处小谷,被老贼率人赶上。李七昏厥,只剩我等七人能战。幸有谷山机智,每每按敌变化将八门箭阵舍却一门,加上夜色已深,才挡住敌兵攻击。
眼见矢尽,谷外佟仲大哥诈称将军,骗走了围兵半数。又得那位使刀的疤脸兄弟奋力送箭矢入谷、拼了性命的拦敌厮杀,方使我等得见公子面目。
可谷山被那老贼踢中心窝,怕是不好。佟仲大哥骗去的敌兵已返来且被公子杀尽,可他却仍不见踪影,不知是不是”
陆大安在一旁听郝挚言语,心中一时悲怆,紧接一阵自傲,待听到最后含悲言佟仲,终忍不住高声道:“这位郝兄弟有甚好哭泣?不如求这位公子与我等无恙者四散寻找,也好尽速援救。
若是唉!没有若是!定然是无事!”白衣人见陆大安言语豪爽、整个人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尚且自称无恙,心下暗暗欣赏,点头抱拳道:“正该如此!
仁兄对箭营兄弟大恩大德,在下安鸿代大哥谢过,日后定有所报!寻佟仲之事,我一力担之即可,仁兄伤势不轻,此地亦不可久留,且随众回砦等候吧!
郝挚,你带众兄弟先行,五日后我去岭下林边寻你。”安鸿言语平缓,也不见有何动作,便已飘然后掠,抬头收礼时,人已在几丈开外。
白衣翻飞间,就在空中将身子一转,穿入密林消失无踪,只余最后几字的回音在林间及众人耳中回荡。倏忽之间,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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