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诵立在一旁,目中含泪,双手颤抖。折翎心中一寒,抬步迈进房中,室内情景入眼,霎时血沸怒起。谷山左胸,被不知什么利刃挖了个碗口大的血洞,肉碎如糜、白骨森然。
李七喉头插着一根金针,所余一臂,被硬生生扯下丢弃在一边。四壁之上,俱是喷溅鲜血。腥气散在空中,使人欲呕。折翎懊愧而怒,怒极反笑,霍地转身问道:“魏庆呢?”
高诵闻折翎发问,再难忍目中热泪,哽咽道:“魏庆往房中看了一眼,便去寻那那那胡女了!他的眼睛”
折翎容色一黯,摇手示意高诵不用再说,转对一白衣砦丁道:“传令下去,全砦人在砦墙处集合,不得有一人遗漏。”
待砦丁应诺,其他砦丁散去后又对高诵道:“将箭营兄弟全都唤来,送谷山、李七一程,也好将他们两个好好安葬。”
高诵拭泪离去,折翎与郝挚各怀心事一蹲一立,宛如木雕泥塑。未久,除魏庆外,箭营众人齐飞奔而至,屋中哀声令人闻之心碎。陆大安抽刀在手,狠狠地砍在床上吼道:“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屋内众人纷纷随之怒吼,声震屋瓦。蹲在屋门外的郝挚闻声霍地起身,却不料双腿已麻,一跤跌倒。折翎探手过去,想将他拉起。本以为郝挚眼中应满是愤怒,故自己眼中带着一份歉疚,不料四目相对时见他眼光空洞,竟是一丝情绪也无。
郝挚借力站起,折翎探问再看,却见赵破叉手垂头立在郝挚身后不远,遂拍了拍郝挚肩膀,走到赵破处问道:“我有一事相询,请赵兄定要如实作答!”赵破面色沉重,点头道:“将军请讲。”折翎道:“我与云儿相识之时,克里斯蒂娜已在她身边做琴师。
这女子究竟是不是诸葛砦中之人?”赵破摇头,答非所问道:“适才砦中亦死了四人!一老者,一男丁,两妇人,皆是金针在喉,死状甚怖!”
折翎一怔,继而深施一礼道:“无端猜疑,请赵兄恕罪!适才我恐砦众惊惧、动摇军心,更恐这胡女原是砦中人,故止了赵兄大索全砦之事。
如今砦众在此处围观、知此事者甚众,我心中结亦解了,还请赵兄、王兄传令举砦大索,更兼安定人心!”
赵破还礼道:“将军说哪里话?若我是将军,逢此事亦会疑虑。还请将军放心,砦中所余皆是同心抗敌之人。如今砦中亦有被害者,更是感同身受,大索之事,义不容辞。至于安定人心,将军交予我与王锦二人便是!”折翎点头道:“这胡女狡猾残忍,我怕她入夜再来杀戮”赵破亦点头,截断折翎道:“将军所言,亦是我心中所虑。
砦中虽有一套应内敌的法子,却数十年未曾用过,恐是有隙”折翎会意道:“大宋军中有结营巡哨之法,应可稍补阙漏,我使高诵助你。”赵破道:“如此甚好!
适才我已听砦丁传令集结,这便去砦墙安排一切。”折翎道:“赵兄辛苦,高诵随后就到。”赵破拱手离去,折翎转身入房中安慰了箭营众人几句,便吩咐将谷山李七尸身用被子裹了,抬到中坪自己居所处。安鸿闻声而出,见了二人惨状亦是大惊失色,悲恸不已。
众人七手八脚在清晨折翎掘的坑边又掘了一坑,继而填土埋尸,使谷山李七入土为安,此时阴云大合,密布空中,如沙滩潮头浮沫般层层叠叠压在山间林梢之上,似已与树间轻雾连为一体。
山风穿林,草木呜咽,似边塞羌笛,又若百鬼夜哭,与两座新坟前众人悲声合在一处。折翎凝视二坟,俄顷又将眼光转向房中。思及短短两日夜间心头挚爱、生死弟兄俱是天人永隔,不由悲从中来。可这悲戚到了七窍处却难以宣泄而出,反是又转回内中,惹胸口一阵烦闷。
如此往复不休,整个身子被悲烦填满,魂魄灵台似乎也被忧闷淹没。安鸿见折翎怔怔出神,恐他伤心过度,把其臂开口道:“大哥,保重身体!”折翎吃他一惊,深吸口气将胸中烦闷暂压道:“二弟放心,我自省得。”
安鸿见他口中虽答,但心神仍是不属,正欲借他事分其心神,抬眼却见屋角处转出个人来。定睛一看,乃是魏庆。箭营众人大多数尚未知晓魏庆被克里斯蒂娜伤眼之事。
此时见他眇一目、目下颊上血痕犹在,遂一拥而上搀扶问讯。魏庆也不理会,穿出人群来到折翎面前。折翎关切道:“如何了?”魏庆施礼懊恼道:“属下循着死去砦丁尸体一路追去,却还是丢了踪”
折翎摇手打断道:“我是问你伤势如何。”魏庆闻言一愣,折翎续道:“这胡女伤你一目,损谷山李七,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不过,你目伤不轻,切莫再单身独寻,以防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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