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鱼的影子,倒是有几只水蜘蛛练凌波微步练得津津有味。
“诶——”姚书晗把手伸进水里扒拉开一块石头,水里浑浊了一下沙子又沉淀下去。姚书晗找到了半个贝壳,还缺了个口。
舒颜把那贝壳拿过去,“以前有很多活的,还有螺蛳,不过怕有寄生虫都不敢吃。”
姚书晗轻轻叹了口气,偏头靠在舒颜肩头,望着清澈的河水出神。
她说:“你说,要能找到分开的一对贝壳,那得多难啊。”
“我从来没找到过完整的一对,也没见人找到过。大概贝类就是活着成双成对,死了注定残缺。”舒颜说,语气有点悲凉。
姚书晗眸子沉了沉,看见桥洞对面一片白色的影子,道:“鸭子下来了,你的大水牛呢?”
舒颜站起来摇摆一下身子,弯下腰拍拍后背,“上来,我背你。”
“我问水牛你来凑什么热闹?”姚书晗吓得后退一步,险些没踩进水里。
舒颜说:“现在很难找到水牛了,要是你早个二十年跟我回来那肯定有。”走过去牵住姚书晗,“来,答应你赶鸭子,我做到了,你自己不干以后可别反悔。”
倒不是反悔不反悔的问题,姚书晗也不一定非要骑什么大水牛,只是……
“我很重的,你……”
“来吧,又不是没抱过你,”舒颜满不在乎地说:“就你那小身板,才几斤啊。”
行吧,背人的都不嫌弃,她的背人背的还纠结个啥劲!
不骑白不骑,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姚书晗拍两下手,按住舒颜的肩,“咳咳,我上了啊。”
舒颜扎个马步,“来吧!”
姚书晗一跳到舒颜背上,舒颜就抱住她的腿,“抱好我脖子。”
姚书晗笑:“抱好了。”
“真的抱好了?”
“真的。”
“那——预备——跑!”
舒颜一个箭步冲进水里,脚下石子多,凹凸不平,她也不敢跑得太快,索性姚书晗不重,但背着也是个分量,让她步子更稳点。
鸭子浮在水上,不时把脑袋埋进水里,还有潜下水游泳的,结果舒颜“呀呀呀呀”的跑过去,一群鸭子跟见了鬼似的抛开,屁滚尿流的。偏偏舒颜还就是那么讨厌,鸭子逃到哪儿她人就撵到哪儿。
姚书晗伏在舒颜背上一个劲儿笑,笑到最后喘不过气儿了才拍她道:“行了行了,你就知道欺负畜生。”
舒颜背着姚书晗走到桥洞下,把她放到一块大石头上坐着,“我还爱欺负你,你也是畜生?”
姚书晗也不恼,看着她说:“我不介意是畜生,我要是畜生,你算什么?”
舒颜笑着在她身旁坐下,“畜生她老婆那得还是畜生。”
姚书晗心头微微一动,撑住石头向后仰,看着桥洞顶河水反射出的粼粼波光,听着树上传来的知了声发呆。
舒颜把手覆在姚书晗的手上,安静看着她出神。
过了一会,姚书晗慢慢转过头来,深深看了舒颜一眼,悄无声息的,慢慢倾身靠过去,仰头吻上舒颜的唇。
夏静静的,就是知了有点吵,鸭子有点闹。
姚书晗永远记得有一个彩色的夏天,在波光粼粼的石头桥洞下,舒颜的清清凉凉的唇。
舒颜也永远记得,河水轻轻流淌,姚书晗坐在她坐在身边,眉目如画,清远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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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舒颜的叔叔拿来了两瓶白酒,说有客人来,没什么好招待的,拉着姚书晗一定得喝两杯。
姚书晗面露难色,却不好拂了那叔叔的面子,说只能喝一杯。
一杯下肚,大叔还叫她喝,说醉了也没事,按照他们乡下的规矩,客人没醉就是没招待把客人招待高兴,叫她别太家子气。
姚书晗朝舒颜投去求助的眼神。姚父便是个喝不得酒的,两三杯就上脸,啤酒都能灌醉,姚书晗这点随她爸,一沾酒就神志不清。有一回冬天,还是念高中的时候,姚书晗和同桌买了白兰地的奶茶喝,哪知道冬天奶茶加热加速酒精挥发,姚书晗喝了就有点晕乎,脸红的厉害,满口胡话,只说要去操场跳舞,还要去找舒颜,“她凭什么不爱我,凭什么!”同桌也不知她说的是谁,只能拉着她别让她发疯。
没想到舒颜只埋头刨饭,根本就不看她。
这边大叔催得紧,姚书晗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喝……又喝了两杯,姚书晗有点打头了,有点兴奋,觉得血管里的血一突一突的,只听到旁人叫她再喝,也不多想,端起酒杯继续喝。
喝到最后大叔自己也醉了,被三舅爷扶回去,那大叔嘴里还念叨“再来、再来一杯!”
舒颜放下碗,垂着眸子看向姚书晗。
姚书晗隐约觉得有人盯着她,迷迷糊糊抬起头,看着舒颜,觉得坐在那儿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分裂成的好几个人,在那晃啊晃啊。
三舅奶说:“阿颜哪,你快扶书晗闺女去休息吧,明天得说说老四,看把人家闺女灌得。”
“嗯。”
舒颜揽着姚书晗的腰把她抱起来,一步一步迈着往前走。姚书晗整个人倒在她身上,抱着她脖子喘粗气,打在舒颜脖子上又热又痒。
快走到房间门口时,姚书晗突然笑了一声。
舒颜心下一惊,那笑声说是笑,却又像哭,尖尖的,细细的。
姚书晗说:“你谁啊?”凑过去仔细看了舒颜的脸,打了个嗝,“哦,舒颜。”
舒颜微微皱眉,抱着她进屋锁上门。
“你关门干啥啊,”姚书晗挣开她的胳膊,摇晃着后退两步,指着舒颜笑,又走上前,一把掐住舒颜下巴抬起来,目光如鹰隼,“你行,你胆子大,敢、敢锁门。”
舒颜扬着下巴看着她,不说话。
姚书晗勾起一边嘴角,“你有本事啊,老子告白你都敢拒绝,正好、嗝,看老子现在就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