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匆匆,转眼间,来到古代已经三月余,盛夏正式来临,宫里女眷换上夏衫,一时间翠衫薄衣,金履银饰,夏日的装扮纷纷出笼。
我还是没获准出宫,运气好的是我没再惹什么祸事,而原本准备回亲王府的阿朔也待了下来。
我也不再去担心小喜、小福、小禄子、小寿子,谁是谁的眼线,谁会去对谁告密,反正,有人找碴自会有人去通知阿朔,让他来救我。我真开心自己有这样的乐观性格。
镛晋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通常是说说笑笑,打打屁、胡扯两通就完了。不过,他常带好吃的来,让爱吃的小寿子特别高兴。
前几天,我教小喜炸面条做泡面,那香气啊传过数里,把镛晋和花美男给引来,满满一大锅加了鸡蛋、青菜的辣味泡面全进了肚子,热得紧的夏天里,人人吃得流汗却尽兴。
镛晋笑着说:“三哥,我就是为这个才常上月秀阁来。”
小福低声说:“才怪。”
是啊,才怪。
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我怎会全然无知?我只是搁着,怕麻烦,不想处理。我很不负责地说服自己,哪一天,我回到属于自己的年代,到那时,或许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怎还管得着谁与谁的诚意真心?
至于花美男,他老是用一双忧心忡忡的眸子看着我。他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和阿朔或担心我和镛晋?又或者担心他的手足会因我而伤?
不会的,很多事你不动手,光是摆着就能自然而然解决。我们之间,就是那种。
我爱阿朔,我喜欢镛晋,我乐意和花美男打屁,我的所有喜爱都局限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不会再延续下去。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顾后果地放纵自己爱阿朔,放纵自己勾引他的爱情。我说,阿朔知道我的来历,他选择我,就要为未来的伤心负责任;我说,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大冒险,他决定爱我,就要承担风险。
我把责任都推给他,我很坏,我知道。
这日闲来无事,我穿一身月白纱轻长衫,坐在曲幽亭里,看着小寿子和小禄子玩“圈叉游戏”
那是打十岁以后我就不玩的游戏,居然在这个时代娱乐了无数人,听说这游戏在宫里风行起来,许多宫女太监一得空就双双抓对厮杀。
刚开始,我在纸上、沙上画井字,让两人一人一枝树枝、毛笔,一人画圈、一人画叉,谁先将三个圈或叉连起来就赢了。后来,我制作改良版,在木板上画井字,请人用木头刻了圈圈叉叉,东西一经改良,级数升等,许多嫔妃也跟起流行。
最近,我又动脑筋,请人做了宾果游戏的板子,准备创造下一波新流行。
“赢了、赢了!”小寿子一跃身,大叫。
“我赢了十数次,你不过赢一回合,就乐成这样?”小禄子嗤笑一声。
“可不,小禄子次次玩、次次赢,咱们都不跟他下了,就小寿子没心眼,还同他下。”小喜的话让小禄子益发得意洋洋。
我向来是站在弱势团体那边的,摇摇扇子轻笑“总比挂零好,小寿子开心是因为自己有长进,可不是为了和谁争输赢。”
见我说话,小禄子收拾了态度说:“姑娘教训的是。”
“教训?哪这么严重,不过是游戏。不过这游戏让我发现小寿子谨慎细心、一丝不苟,明知会输仍然勇往直前,这可是难得的性格脾气,这种人注定要成大器的。而小禄子聪明才智、反应灵敏,若不是进了宫,凭他的聪慧,肯定可以考状元。”
这下子两边都夸,夸得他们心花怒放。
不管是哪个时代,千穿万穿就是马屁不穿,人人都爱被夸赞。
说话间,几个十岁上下的小孩追追跑跑来到亭子外头。
人未近,先听见一阵号哭声,再看仔细,只见三四个男生朝着一个个头最高的男孩丢掷石头。男孩一面跑,口里一面喊着:“不要、不要”
那几个小孩子不罢手,一下子扯他的衣服,一下子踢他屁股,口口声声喊他“傻子”、“笨瓜”、“白痴”什么难听话都出笼。
被修理的男孩不懂得还击,只会大声号哭。他看上去和一般人不太相同,目光呆滞、举止笨拙,连奔跑的动作都歪歪斜斜,抓不住平衡点,显然是智力有问题。
再重申,我向来是站在弱势团体那边的。
裙子一甩,我朝那群嬉闹的孩子跑去,用夸张的声音大喊:“天使,我终于找到你了。”然后也不嫌他脏,一把将他拥抱住。
有人可以靠,十几岁的大男生,明明比我高上半颗头,还是拚了命钻进我怀里。
“你说什么天使?他才不是,他叫做;镛历,你和他一样是笨蛋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指着我的鼻子说话,那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模样换到别人身上,肯定是让人讨厌的了,但这个小男孩神气活现的样子,可爱到让我想把他抱高高,狠狠亲他几下。
后来,我知道这个七岁的小娃儿叫做镛暨,是皇十九子。
“我不是笨蛋,我是天女下凡。”我用很认真的态度对他说话。
“什么天女下凡,我不信。”
“不信啊,那我证明给你们看,我可是很会变仙法的唷!”
“好啊,谁怕谁?”
就这样,我把一群小男生给拐进月秀阁,然后让小寿子打水进来,把镛历全身上下给擦洗干净后,小福小喜也按指示搬了一大堆道具进门。
我把大杯子、鸡蛋放在桌上,然后在杯子内注满清水,将蛋交给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镛暨,他是镛岳、镛雒。”小男孩报完自己的名字后,还一一介绍旁边的男孩子给我认识。
又是一群镛字辈男孩。在这里龙子不稀奇,只因皇帝很英明神武。唉,我被同化了。
“镛暨,你把蛋放进水里,想办法让蛋浮到水面上。”
没碰过这种玩意儿,镛雒、镛岳、镛暨三个人试过一次又一次,一颗蛋在水里让他们挑、勾、捞,搞了老半天,都没弄成功。
“要不要让镛历试试?”
“你不是说你要变仙法?怎么是镛历试?”
“我的仙法待会儿才变,总要先证明镛历是天使,你们才会心服口服吧?”
“天使是什么?”
“天使是玉皇大帝身边的侍童,犯了错被贬到人间,可是玉皇大帝太喜欢天使了,实在舍不得他离开自己身边,便留下天使的一魂一魄。所以镛历才会和旁人不同,大家觉得他傻乎乎的,其实啊,就是因为他比我们少了一魂一魄。
不过,谁待他好、谁待他坏,他是心知肚明的,以后他升上天庭、回到玉皇大帝身边,就会告诉玉帝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让玉皇大帝论功行赏,论责行罚。”
照这样继续掰下去,我想我一定可以拿到金马奖最佳唬烂奖。真没想到,我的创意跑到古代王朝,发挥了个彻底。
接着,我很巴结地抱抱镛历说:“镛历,姊姊对你很好对不?”
“对。”他痴痴傻傻地笑着。
我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那你要牢牢记住姊姊,以后告诉天帝,我叫作章幼沂喔。”
“好。”他很合作地用力点头。
“你顺便告诉天帝,下辈子投胎我想变得漂亮一点、头脑聪明一点,让所有人更喜欢我一点。”
“好。”镛历越点头越用力。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镛岳说。
“那就试试啰。”我把杯子推到镛历面前。“你们刚刚都试过了,现在轮到镛历。”我把筷子交到他手上,笑着对他说:“镛历,我们来变仙法。”
我拿出帕子在杯子附近晃来晃去,趁机丢进一大把食盐,然后让镛历不停搅动清水,直到食盐慢慢融解,水的密度增加,蛋自然而然浮了起来。
几声惊呼声响起,说话声音很好听的镛雒拍手大叫:“镛历好厉害喔!我都不知道你是天使,以前对不住你的事儿,全忘了好不?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好。”镛历直点头,半点不记嫌隙。
“你真的是天使!镛历哥哥,我也要对你很好。”镛暨跟着尖叫。
骄傲镛岳没说话,脸上却流露出些许佩服。我想,至少以后镛历不会再被他们欺负了。
“要不要再玩别的?”我问。
“还有别的?”小孩子心思单纯,才一下就让我哄得一愣一愣。
“好吃的喔!”
“我要、我要!”镛暨先出声。
“好得很。”
我把小寿子、小禄子敲碎的冰块和大量盐巴放进大铁锅里,用木棒搅拌均匀,再将小福小喜挤了老半天的果汁和糖水和好,放进小铁锅,紧接着把小铁锅放进大铁锅中央,最后,一人发一个扚子给他们。
照例,我得先装神弄鬼一番,好证明自己是天女下凡。
“好了,你们要通力合作、小心搅动,千万别争先恐后让果汁喷了出来,等一下就有好吃的思乐冰变出来啰!”
他们一个个小心谨慎地搅动着果汁,镛历则用手扶着小铁锅,让他们在搅拌时,锅子不会乱动。慢慢地,小锅内的水果冰成形,等结到一定程度,我再装给他们每人小半碗,这可是无农药、无化学污染的有机冰呢!
当他们把冰放进嘴里时,脸上那种惊奇讶异的表情,大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科学、科学,真是奇妙的东西呵!
“好好吃哦。”
“太棒了。”
“你真的是天女下凡。”
“我们以后可以和镛历一起来找你吗?”
这回连骄傲的镛岳也流露出崇拜眼神,我想,我彻底收服他们了。
我笑着允了他们:“当然啊!随时都欢迎各位爷来找我。”
小寿子他们见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了,挖一大碗思乐冰到一旁,四个人分着吃,一边吃一边赞。
“十二爷。”突然,小禄子发现了镛贯,忙丢了碗,四个人纷纷跑到门口迎接。
没人知道他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匆匆抬眼,我瞥见他嘴角的笑意。
镛贯是我在花赏会里第一个见到的皇子,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出言讽刺他的阔气。后来他引一堆兄弟来找我,只差没像看团团圆圆一样抽号码牌,我不爽地搞了个难题摆弄他们,才猜出他的身份。
他是十二皇子,和镛历同为德贵妃所出。德贵妃我是见过的,在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她高傲自持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听说要我进宫他也有份,可是他的母妃很识时务,知道皇后也动作后,就缩了手。
他眉宇间仍是英气勃勃,宽宽的嘴、大眉、大眼,酒窝仍然和善地释出笑意。幸好,他没有因为皇后对我有了距离。
“章姑娘,我可以”他指指铁锅里的水果冰。
“请自便。”
小喜连忙过来,替十二皇子盛了一碗。
他吃一口,也带上惊讶。“章姑娘懂的东西很多。”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发傻了,竟把高中老师逼我们考大学时老挂在嘴里的话给挖了出来。
“真有趣,做吃食也是学问?”
“世间事皆学问。煮菜是学问、经商是学问、种田是学问,就连搞怪扮小丑都是学问呢!谁规定只有念书考秀才状元才是学问?
况世间人人都当官,谁来种菜种米养活百样人?人人都来背圣贤书,谁来通运有无,满足每日生活所需?农人植桑、丝户养蚕、工人纺染、裁缝制衣,才有御寒衣物。
那些事,你不懂,我不懂,要不是有那些用心在上头作学问的人,怎让我们过着便利舒适的生活?”
他听得有趣,笑答:“姑娘字字皆道理,是镛贯肤浅了。”
“十二爷谬赞。”
接下来,我让小禄子送一碗冰过去给阿朔,而十二爷安安静静吃冰不再多话。锅里的冰,你一瓢、我一瓢,没多久时间就被挖空,几个小鬼头坐不住,又往外跑。
镛历也跟着跑出去,不多久又折回来,他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红着脸跑出去。
我追了他几步,扯住他的袖子,踮起脚尖也在他耳边说话,他腼腆发笑,然后跑开。
回到屋里,小福已经把东西收拾干净,而十二爷镛贯手里捧着杯新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脸上有东西?”我莞尔问。
“镛历被欺负惯了,从来不肯同人亲近,姑娘是第一个让他主动的人。”
难怪见自己哥哥进门,他还是一声不吭。
“镛历打一出生就这模样?”
“不,是十岁时发了一场大病,病后就痴痴癫癫,恢复不来。”
“是病毒侵袭脑细胞啊”我低声沉吟。难怪十三、四岁的大个头看起来像七岁小儿。
“姑娘说什么?”
“没事、没事,后来没想办法医治吗?”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母妃拜过了大大小小的道观庙宇,始终未见起效。”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教育。”
“教育对镛历没用。”
“是连试都没试过吧!人类的大脑有几百亿个脑细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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