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地,银制吊饰陪我走过四季,那是小小的复制品,复制了以瑄的五官和美丽,她站在我的窗前,陪我走过白雪初融的春天、浪潮来袭的纽约夏季,我在枫红间看见她翩翩舞姿,在寒冬里看见她喝了醇酒的红艳笑颜。
然后,下飞机,我看见她,迫不及待将她的未来收入我的人生歌剧。
是的,有了她,我的人生多了高潮迭起、多了丰富阅历,有她,我的人生才有喝采掌声。
只是,拙于言爱、对爱情漫不经心的我,忘记告诉她,她对我有多重要,我总以为她懂我,以为她很清楚,没人能取代她的角色地位。却忘记,失去舞蹈的她,早已失去所有自信,更忘记,她的敏感会怎样理解仪卿的刻意。
我们的断线,在机场这天已埋下危机。
谁让以瑄重拾斗志?是关允淮,虽然他仍然在地球的另一端。
在以铉的支持下,以瑄重新拥有爱情。
她天天和允淮通信,他常在地球那端给她打电话,允淮告诉她,在失联的一个月里,好几次,他想放下学业,回台湾找她。
以瑄避重就轻告诉他,自己曾经遇过麻烦,不过,大哥回家,替她把麻烦全数排除。知道以瑄背后有个强大支持者,允淮放心了。
漫长两年,以瑄的复健做得相当不错,慢慢地,她离开轮椅,拄起拐杖,在没人相助下,自由活动。
终于,允淮要回台湾了!这天,她等过七百多个日子。
清晨,朝暾初升,以瑄穿好衣裳,等在床边。
以铉在香港,他承诺晚上会赶回来,见识关允淮是何方神圣,怎教妹妹魂萦梦系。
七点,阿杰送以瑄到机场。
远远地,她看见允淮的父母亲,挂上恬适笑意,拄杖,缓缓走近。
允淮的母亲认出以瑄,拉住她的手说:“以瑄,你来了,允淮真糟糕,直到昨天的电话,才告诉我们,你是他时时挂在嘴边的女朋友。”
“对不起。”以瑄道歉。
“关你什么事,是允淮的错。老公,我跟你介绍,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赵以瑄。”关母环住以瑄肩膀说。
“我听你提过,你说她很有潜能,是舞蹈界最有潜力的新星。”关父审视以瑄。他理解妻子为何这般欣赏她,以瑄有妻子年轻时的影子。
“为什么不到舞团练舞?我四处打电话都找不到你。”关母问。
“我出了小车祸。”以瑄答。
“情况还好吗?”她低头看以瑄的双腿。
“医生说没问题,但要上台表演,有困难。”以瑄露出笑容,当不成舞者,她还可以当允淮称职的妻子。
“身为舞者又不是只能跳舞,等身体复原,回舞团帮我好吗?”
“有机会的话。”
谈话间,允淮出关,远远看见父母亲和以瑄,他推着行李快步朝前。
“爸、妈、以瑄,我回来了。”允淮挥动大手。
跑近亲人,允淮不由分说,双手大开,圈住母亲和以瑄。“想不想我?”
“想,谁不想?”关母拉拉儿子,再拉拉以瑄,她看好这对俪人。
“以瑄,你的腿?”乍见以瑄腋下的拐杖,允淮错愕得说不出话。
“我出车祸,很久了,复原的情况良好。”以瑄口气平和,仿佛只是小事一桩,就像吃坏东西闹肚子一样。
他弯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腿,接着,他直起身子,捧起她的脸,有疑问、不满,还有很多说不出口的愤怒。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他的口气很不善良。
她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他是可以同她分担的男人?为什么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他竟然半点不知情?如果他不回来,她打算瞒他到几时?允淮火气炽烈。
他们不是最亲密的情侣?他们不是说好要共度一生?为什么这等大事要隐瞒他,难不成,她企图同他生份?
怨怼、不平,加上发泄不出的怒焰,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喷火龙。
“对不起。”以瑄小声说。
他背过身,不面对她。
拉拉他的衣服,她再说一回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错的是我,反正我人在国外,又没能力解决,说了也是白说,干脆别告诉我。”他说反话。
“对不起。”她拄杖,绕到他身前,满脸的sorry。
“我有什么资格要你道歉?男朋友?挂名的、假的,我什么都不是。”又背过她,他欺足了她的行动不便。
叹气,她没力气追逐他的脸,抓住他衣服下襬,额头靠上他的背。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那段时间,我忙着应付自己的伤心、忙着认知自己再不可能站上舞台,我很自卑,自卑到认为也许我不该拖累你,所以我们失联了一个月。
“只是,你的信呵带给我的诱惑太大,大到让人无法拒绝,我像瘾君子,一遍遍读着你的信,无法自已。”
越说越小声,自卑苦缠了她多少岁月,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们摆平呀!
他持续沉默。
以瑄双臂环上他的腰。“这两年,我一面和你在信件里、电话中谈恋爱,一面想象着,当你发现我再不是爱跳舞的小孔雀,会不会”她的假设很自伤,伤得她泪水翻滚,濡湿他的背。
她的叹息平息他的怒气、她的泪水牵引他的不舍,以瑄没说错,她总是付度他的心情想法,而他在意的也只是自己的感觉,在他忿忿不平的同时,没想过她的忧心焦虑。
转身,允淮勾起她的下巴,问道:“在你眼中,我是那么肤浅的男人?你会跳舞,我爱你,你不会走路,我便不喜欢你了?错!我爱你,因为你是赵以瑄,不是别人,懂吗?”
“懂。”拚命点头,她趁势缩进他怀问。
懂了,懂他的不肤浅,懂他爱她,不需要附加条件。
“我生气,除了你骗我之外,更气的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知道吗?”
“知道。”她又哭又笑,频频点头。
“我的脾气不坏,但关心则乱,你必须给我这个权利,让我关心你,随时随地。因为我不是别人,是将要成为你丈夫的男人,知道不?”他加重口气。
“是我的错,我坏、我笨,我没顾虑到你的想法,只照管自己的忧心。”她连声说。
“不许再有第二次,往后你发生任何事,大事也好、小事也罢,我要第一个知道。”
“嗯,第一个告诉你。”她举手发誓。
“脚还痛吗?”允淮问。
“不痛了,我是医生眼中,病人排行榜第一名。”她邀功似地。
“病人有排行榜?”噗哧,他松了唇角。
“我配合度一百分,我把医生的话当圣经,复健做得很拚命。”她的笑容太夸张,有刻意嫌疑。
她绝口不提委屈,不提父亲或林至期,她只谈能引得他开心的事。
“以瑄,我们结婚吧!”这是他在飞机上,想了整整十六小时的话。
“厚,在这里求婚,你未免太草率了吧!”
女音传来,打断允淮和以瑄的亲昵。
抬眸,以瑄看见一位时代女性,未交谈,已见识她的强悍精明。
她相当高,至少比以瑄高半个头,这种高度站在允淮身边,恰到好处,假装他们不是郎才女貌,叫作欺骗自己。
“以瑄,我跟你介绍,她叫周仪卿,是”
周仪卿截下他的话:“我是他这辈子的孽缘!知道吗?我们两家住在隔壁已经够惨,还从国小、国中、大学,都当同班同学,连博士学位也一起出国拿。你说,谁可以解释我们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她大方地开着玩笑。
“你好。”以瑄微笑。
不经意地,酸楚冒出头。
他不是一个人出国,他有美女相伴,却半句都没对她提过。
“讲那么难听,应该说是过命交情。”允淮笑答。
“对哦,过命交情。以瑄,那些高效能乳液是你买的,对吧?”仪卿的视线对上她,有一丝挑战味道。
“是。”以瑄低头,但愿是自己错解她的挑战。
“允淮懒到脸都脱皮,还不肯麻烦自己的双手,非要我这个可怜的过命交情天天替他擦乳液,你说,我倒不倒楣?”说笑间,她把手掌贴到允淮脸上。
“天天”替他擦乳液吗?扯唇,勉强挤出笑容,周仪卿对他是红颜知己?
“你有什么好埋怨?那些乳液你用掉三分之二,没跟你收钱就很不错了。”允淮拨开她。
他们感情真好。笑映在以瑄脸上,却照不进她眼底,他们的快乐与她搭不上关系,沉甸甸,胸口压上大石块,迫得她难呼吸。
“收钱?你可以再更过分一点,跟你同居两年,我有没有向你收过遮羞费?关大老板,钱要是给得不干脆,我就找媒体,揭发你的恶行。”
她说得似真似假,以瑄不晓得该如何界定两人关系。
他们同居两年,允淮从未提及,是他觉得不重要?还是以为她宽大得不在乎他与另一个女人亲密?
“以瑄,别想太多,他们从小就打打闹闹,是哥儿们交情。”细腻的关母看出以瑄的不自在,勾住她的肩膀说。
“是。”她柔顺点头。
“好了,回家吧!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帮允淮和仪卿接风。”关父说。
晚上大哥特地从香港赶回来不过,父母亲为儿子接风是理所当然的事,女友的大哥,又远了一层。闭嘴,她不提原计画。
“要到我最喜欢的凯悦哦!”仪卿接话。
“知道,你爸妈早订好位置。以瑄,一起来吧!”
那是两家人的众会她在,未免尴尬。
“下次吧,下次等伯父和老师有空,再让家兄请你们到家里来聚众。”
“没错,我们是该找一天去拜访以瑄的家人。”关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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