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格兰夏尔的话,林笺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她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位公爵小姐……”
格兰夏尔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惋惜:“她的父亲被夺爵处死,她作为公爵家的继承人被流放,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那大哥,他没有去……”林笺咬了咬下唇,她无法想象,林默对于这件事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那时他在外出征,等他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格兰夏尔的声音有种如同雪水融化击打岩石的泠泠感,再加上因为叹息而放慢节奏的叙述很容易让人沉浸在他的情绪之中。不过即便不是这样,故事本身也带着一种浓浓的悲伤感。
“其实这样也好。”半响没说话的爱德华中校打破了屋内沉闷的气氛,“回来后什么都来不及了,这样其实很好。”
林笺看到格兰夏尔轻轻点头对爱德华中校的话表示了同意,其实这句话也不难理解。如果当初林默身在首都星,又能做什么呢?难道为了那个女孩拼上自己的家族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责,将自己的家族也至于险地?或者是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被流放而自己袖手旁观?对于林默来说,不管哪个选择都有违他这个人的性格和原则。如果他不是出征在外毫不知情,那么如今想起那位公爵小姐就不会只是心怀遗憾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终生背负着背弃的荆条。
如果当初他并未出征,他会做哪个选择呢?林笺认为他会选择家族,然后用他一生的幸福去祭奠那个死在青春年华的女孩。
格兰夏尔和爱德华中校已经离开了,林笺离开房间,在正午的阳光里踏入公爵宅邸的花园之中。其实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极少踏入这个位于主建筑后的花园,这个花园似乎与格兰夏尔家那座蔷薇园差不多,种满了鲜艳欲滴的蔷薇。
花园深处有着避风廊厅,纵然阳光温暖和煦,初春料峭的风依旧可以轻易打透单薄的衣衫。尤其是这种棉布长裙,林笺有些无奈的拽起长裙的裙摆,想要踏上廊厅的台阶。她也跟管家提起过自己不习惯这种衣物,但是管家先生却表示,这是医生的叮嘱,林笺手上的部位不适合穿长裤。
廊厅里备有为小姐准备的厚实披肩,林笺展开一条,将自己裹了起来,蜷在有着舒服亚麻坐垫的大躺椅里,看着因为基因技术改变了花期的蔷薇开了满园,繁花似锦,风过留香。
似乎就连时间都停止了向前,阳光晒在身上带给人一种似睡梦中的错觉,仿若这一梦一千载,一步一光年的时代只是她不真切的幻想。
直到有人立在躺椅前,将直射而来的日光遮挡住,林笺的意识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她睁开了眼,仰头看向来人。
站在面前制造出一大片光影的人是林默,此时他正蹙着眉头看着蜷在躺椅上的林笺,手里还拿着一条厚实的绒毯,看到林笺睁开眼,便在将绒毯披在她身上后在一边的圆桌旁坐了下来。
“这种天气,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在房间里憋了好几天,看到天气很好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时候听了格兰夏尔那个故事的缘故,面对林默冷硬的态度,林笺第一次觉得有些可怜他。虽然他对待别人时态度生硬而习惯于下命令,但是林笺觉得也许在内心深处,他也希望有人总以笑容面对他。他不是吝啬于表达情感,而是重担让他失去了这个能力。
“唔,今天回来的很早嘛、我还以为又会像前几天一样等到深夜呢。”林笺自躺椅上坐起来,看着林默,“今天宫廷又对谁下手了?”
林笺的用词让林默瞥了她一眼,不过随后他还是回答了林笺的问题:“今天的核心内容是那位殿下的罪责。大公殿下不希望判处她死刑,内廷最终决定将其终身关押在紫罗兰。”
似乎是对于紫罗兰这个名字有着太多不好的记忆,林笺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她想起了那里阴霾而冷色调的天空,压抑而无望的气息,以及每个人脸上无生机的漠然。“又是一个瑟里曼亲王么……说真的,我觉得就算是被送上断头台都比这个结果要好得多。不过我对她没有半点同情,不在于她发动了内战,而是因为她竟然想要借助外力来毁灭自己的国家。”
“就是基于这一点,在上午的审讯过程中,大公殿下亲自前去。说起来也有些残酷,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去了解那种深宫内廷中扭曲的心灵。”
“所以说所谓的帝国,并不只是有浪漫的骑士主义,更多的是隐藏于繁华表面的肮脏嘛。”看到林默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林笺耸肩举手表示投降,“好了,我不这么说了。特意来找我,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大公殿下让我来通知你,他会在登基那天为你授勋。这是难得的荣耀,你不要搞砸了。”
“授勋?”林笺诧异,“登基的时候怎么会进行授勋?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吧……”
“大公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父亲一年多前为你授勋时说的话,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因为你,也是表明了继承父亲立场的一种表达方式吧。”林默轻轻哂笑,“那孩子虽小,其实明白很多事情。”
前大公为她授勋是说的话?林笺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当初的场景,“很好,我总算是勉强记住你们的名字了,等到哪天你们真的为帝国立下了战功,我会亲自为你们佩戴上蔷薇勋章!”
她也算是立下战功了吧,不过,那个说话的人却已经不在世上了。
“还有一件事。”
听到林默的话,林笺抬头以眼神询问。
林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有个人想见你,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见你,但是我认为还是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你。”
林默少见的犹疑让林笺有些惊讶,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会让他这么犹豫不定,“是谁?”
“法莱宁`修伊伍德”
是他?林笺有些错愕。那个人,此时应该也被关押在宫廷之中,为什么会想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