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去了红封,已是一股醇香飘散,勾起二人肚里酒虫,相视而笑,均道:“好香!”此时已是初夏,便不温过了。
待入了盏,更是浓香扑鼻,又见酒色如琥珀,端地可鼻可观。林氏平素少吃酒,今日亦教斟了一盏。林生见酒馔已具,举杯道:“贤弟啊,这第一杯,是我与内子谢你这两日辛苦。”林氏见他如此说,亦举杯道:“多谢叔叔。”
谭生谢道:“嫂嫂有毛施之美在下笔法拙劣,描不出十一,惭愧,惭愧!”三人俱饮了一杯,齐声赞道:“好酒!”月桂见了,忙同二人满了盏。
林氏觉酒味甜糯,悄声说道:“亦与我添半盏罢。”林生与谭生听了,恍若不闻,心中却没来由俱是一喜。说笑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生复举杯道:“这一杯,还是要敬贤弟,另有一首歪诗相赠,只恐污了清听。”
谭生道:“林兄所作,必是好的了,弟洗耳恭听。”林生道:“此诗咏物,说的便是我等杯中之酿”说罢吟道。
埋没十八载,醇沉惘流年,破土终有日,香满曲江宴谭生闻听,知他借酒劝喻自己莫冷了仕途进取之心,虽犹有重重心事,亦感他用心良苦,起身拱手道:“哥哥美意,弟铭感五内。”林生笑道:“说哪里话,吃了这杯罢。”
二人又饮了一杯。林生饮毕道:“我既抛了砖,贤弟少不得续之以玉罢?”谭生谦谢不得,道:“烦请哥哥出个题目。”
林生假作沉吟片刻,笑道:“有了啊!拙荆既得作了肖像,便仍请以为题如何?”林氏听了,面色微红,暗怪他颠狂。
所幸此时已是微醺,心境畅美,并不与他计较。心中又有几分好奇,要瞧谭生作什么词句。谭生听了,正合己意,道:“自当从命。”于灯下略略瞧了妇人片刻,愈发觉她娇俏似春风桃李,清雅如出水芙蓉,思索片刻,道:“献丑了。”
便自缓缓吟来,诗云。云为衣裳凤为簪,朝沾红露暮如兰,人间怎堪如此色,瑶池清冷倦仙班。林氏听他将自己比作紫府仙子,不由面上发烧,垂首口中道:“叔叔如此抬爱,折杀贱妾了。”
月桂于一旁却不以为然,暗忖:“此人油嘴滑舌,暗地里却不知安了什么龌龊心思。”又见林生对谭生笑道:“内子口中如此说,心里还不知如何蜜甜哩!”言语间便来搂夫人柳腰。
妇人面上挂不住,瞪了他一眼,闪身避了,神色间却颇是恩爱。谭生见他二人调笑,又见林氏笑靥嫣然,身段风流,灯下看来,愈发美得恍若天人,心下羡道:“林兄真真好福气,若得美眷如此,夫复何求!”又听林生向妇人道:“叔叔将你夸到了天上去,你不敬他一杯么?”
林氏此时羞意稍去,举杯道:“妾身敬叔叔。”双目同谭生一对,见他目光灼灼,颇有几分痴迷,不禁心中一颤,斜了目视不敢与他相望。
谭生见她如此,自知失态,忙不迭谢了,一饮而尽。林生见他尴尬,岔了话题说些时事、诗文,二人借了酒意,指点江山,品评文字,大得其乐。
既是在论诗,不免说到本朝王右丞、李青莲、杜工部等,二人就王李孰高孰低争执不下,林生无奈,随口向林氏笑道:“夫人,依你说来,这三人孰为翘楚?”
林氏微窘,道:“妾身一个女子,怎敢信口雌黄?”谭生笑道:“嫂嫂但说无妨。”林氏踌躇道:“李青莲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我是极爱的。
但王右丞那一首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却是言浅意深,最是销魂。杜工部的诗想来是极好的,只是每每萧索得紧,我一介女流读来消遣,却嫌沉闷些,只有一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还记得住。”
谭生闻言大奇,道:“有理,有理。却不知嫂嫂多习诗书,要仔细讨教。”林生见她所选虽是熟句。
但胜在信手拈来,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林氏赧然道:“妾身不过识得几个字,多习诗书却是万万不敢当。”谭生心中好奇,道:“夫人平日可有暇亲为文墨?小生伏聆仙音。”
林氏神色为难,片刻方摇了摇头。林生见状笑道:“瞧你踌躇,定是有了,速速说来,不然罚酒三盏。”林氏挣不过,方吟道。
晨昏独坐雁寺钟,菱花无意懒妆容。无声院落无情雨,寂落梧桐寂寞风。吟毕已是粉面微红,见二人瞠目结舌,面色古怪,暗忖:“必是粗鄙得紧,害他二人尴尬。”想到此节,更是后悔不迭。
少顷忽然见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更是羞得几乎要寻个地缝钻去。二人狷狂稍定,却听谭生拍案道:“好诗!”林氏一时犹不敢信,再看看丈夫,亦是面带嘉许,点头微笑不已,妇人心中怦怦直跳,一时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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