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 ：王太后

    夏日时节多雨, 入夜之后，那藏在暗沉黑云背后的雷龙不断翻腾，发出令人惊惧的隆隆响声。

    电闪雷鸣下的燕王宫，巍峨又苍凉。

    王宫深处，年轻貌美的燕国王太后林子兮靠在小榻上, 抬眸远眺着远方不断翻滚在黑云里的雷龙，眼眸深邃。

    有细雨从窗口飘了进来，裹着冷冽的寒气将殿内的烛火挑拨得摇曳不停。候在床榻旁的侍人看了眼从窗外飘进来的雨, 弯腰恭敬说道：“太后, 雨要飘进了，是否要将窗关上。”

    屋外，风雨欲来的气息渐浓, 已渐渐影响了室内。

    依靠在榻上的林子兮瞥向窗口，看了眼暗沉的天空, 挪回了自己的视线, 淡淡道：“那便关上吧。”

    随着几声吱呀，敞开的窗户逐一被关上。那些在雷龙强压下无处可逃的风, 张牙舞爪地扑在窗户上，试图蹿进着温暖之地。

    但很快，雨，落下来了。

    一声震天动地的龙鸣之后，几滴雨落在了地上。啪嗒啪嗒，没一会，雨压着风变成了哗啦啦的倾盆落下。

    很快, 暴雨侵蚀了整个世界，四处喧嚣得只能听得到这夜雨声。

    宁静的宫殿被喧哗的雨声所占领，这让靠在榻上的太后没由来地有些烦躁。候在一旁的侍人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恭敬道：“太后可是头疼？可要唤太医来施针？”

    林子兮摇摇头：“不用，你……退下吧。”

    这雨下得烦人，至少在此时她已不想再见到这些侍人。侍人有些犹豫，林子兮的语气便染上了一丝威严：“退下。”

    “诺。”侍人躬身，很快率着其余人退出寝殿。

    刹那之间，原本就冷清的寝殿，就只剩下烛火在静谧的燃烧。

    年轻的王太后凝视着身前的葳蕤烛火，脑海中所浮现的是一双灿烂如星的眼眸。她知道自己不该想，可她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

    好在，今夜过后，一切妄念都可以斩断了。

    雨下得很急，连绵不断地似乎永不会终结。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雨深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嘈杂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声呵斥之后，寝殿的门在吱呀的一声中打开。凌冽的风雨从骤然洞开的大门疯狂涌入，依靠在榻上的林子兮坐起身，将视线落在屏风上，望着那个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握紧了颤抖的手。

    年轻的太后极力地让自己声音变得从容，她看着屏风后的身影质问道：“谁？”

    一声嗤笑从屏风后传来，接着吱呀一声，寝殿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屏风外的人朝床榻上的林子兮步步走来，清晰的脚步声仿若敲在耳畔的钟声，令人心颤。

    林子兮坐直了身体，看着从屏风后走来的身影，抿住了唇瓣。

    她的目光，落在屏风前站着的那个身影身上，久久停留，不忍散去。

    那是身穿黑衣的王。她似乎是踏雨而来，雨水打湿了她的发，顺着黑色的衣摆往下流淌，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

    在王的身上，林子兮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稚嫩的王望着榻上身穿白衣的太后，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您觉得，在这样的雨夜里，除了孤还有谁敢闯入至高无上的太后所居住的寝宫呢？”

    王说着，上前走了一步，撩起衣摆，直挺挺地跪在了林子兮的榻下。她仰起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笑吟吟地看着林子兮发问：“莫非，您觉得会是死去的先帝，还是那些逝去的亡灵？您这么英明果决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愚笨的念头吧。”

    林子兮脸色一白，揪紧床单望着榻下的王，极力地稳住自己的声音：“你不该来的，王上。本宫没说想见你，你不该来的。”

    她看了眼浑身淋透的王，眼中似有不忍：“夜雨冰凉，王还是早些回去吧。”

    王轻笑了一声，仰起头看着林子兮，坦坦荡荡地说道：“孤要来见孤的母亲，有何不可？”

    林子兮轻吸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可今夜，本宫不想见你。”

    王直勾勾地看着她：“可孤想见母亲。”她拖动着自己湿漉漉的衣物，往前跪了一步：“孤，还想问母亲一个问题。”

    林子兮看着跪在榻下的王，看着她年轻又漂亮的脸，只觉得一阵心悸。她强撑着作为“母亲”的风范，维持着惯来冷淡回答道：“你要问什么？”

    王笑了一下，诚挚又认真地问道：“孤想问母亲，究竟是不是在爱着孤。”

    林子兮心口一窒，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叹息一般说道：“本宫……本宫自然是爱你的。你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怎么可能不爱你。”

    她闭上眼，脑海里所浮现出的是十二三岁的王，扑在她怀里一遍遍质问“爱不爱”的模样。只是，那少年的孺慕与亲昵，最终还是变了模样。

    王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将冰凉的手搭在榻上，又向前了一步：“既然母亲是爱着孤的，为何又要将孤推给旁的人？”

    “既然母亲是爱着孤的，为何要让他人触碰孤。”

    “眼睁睁看着孤与他人行周公之礼，这也算是母亲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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